再悼張純如
文章來源: 水門汀2006-06-03 03:03:33
2004/11/21

“撰寫《南京大屠殺》和《華人在美國:口述曆史》等暢銷書並推動一場全球反日運動的著名華裔作家和記者張純如,11月10日上午9時,被發現於加州洛斯蓋托斯南部開槍自殺,年僅36歲。”僅此一則消息,就使很多人頗為震動,我也不例外。我的第一印象是從那張官方的照片得出:明亮的雙眸,和暖的笑臉,不事張揚的裝扮裏彌漫著沉靜典雅的氣息,應該是一個富有生命力的女子呀。昨天看到新聞報道裏靈柩裏穿戴整齊,神情安詳的張純如行將就木,一種傷痛的感覺油然而生。

鑒於她自己的私人原因,希望能被記得的是生病前的她,曾經“熱愛生活,以寫作和家人為目標而真誠奉獻”的人,其實也真的不便再說什麽。曾經那麽堅強,自尊自愛的女人,有著她自己的世界,她的人文精神,和她的信仰,在她的精神世界裏自由高飛,翱翔。讓更多的隻是我們向往她的堅強的翅膀,淩空展翅的雄姿。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別無所能,就是在不宜打擾的時候請勿打擾,就算是死者的一點敬意了,我懷疑她並不希望對世人有更多的評議,那麽,何不讓她掙紮過的靈魂早日安息?

我是之前真的不知道她,但是提及的《南京大屠殺》我是記憶深刻的。所有的印象卻還是源於初中時候看的電影,最讓我惶然的是《南京大屠殺》生埋者依舊伸出地麵的手,觸目驚心,駭人之深,讓那時候的我常常從噩夢中醒來。從此深植心中再難揮卻對日本及日本人對中國人民欠下的血腥和殺戮的惡感。沒有人可以承載這樣積重的冤屈,也沒有人可以原諒這樣的肆無忌憚的暴虐。

後來越來越多的新聞報道了她的相關的人生經曆。居然發現了那麽多的熟悉的字眼,香檳城,憂鬱症。我現在的棲身之所就是她的成長地,而她的父母果然是如此傑出的一代學人,UIUC的物理係2003年度一位教授和該校另一位化學家二人共獲二項諾貝爾獎,算起來前者該是她的父母的同仁。而時隔經年,我們也可以稱之為校友了。隻是這種榮幸我無力承擔,因為她選擇了與世長辭。那麽多的前塵往事和對父母,親朋,愛人,孩子的眷戀呀。。。還有她的曆史的使命感。一切的發生,謎一樣的撲朔迷離。

我的一位朋友一年前也有些精神憂鬱症的征兆,認為自己做錯了所有的事情,一無是處,所以有一天晚上她企圖自殺。。。她的丈夫及時發現,阻止了她,然而她的情緒依舊是不可遏製的低落。隻是幾天工夫,一個鮮花般的容顏就開始凋落難堪。我偶爾得知是在千裏迢迢回母校參加丈夫的畢業典禮,專程去拜訪她的時候,她的形容憔悴令我震驚,那個昔日歡顏笑語的小婦人,身懷六甲時聲稱自己因為即將到來的新生命,每天開心得都覺得不好意思的她,曾經是多麽熱愛生命,三十多歲的人還對生活充滿了爛漫的憧憬和想象。我那時見了她足足和她談了二,三個鍾頭,但是最後她還是隻是感激地對我慘然一笑,“你真會說話。”--她依舊覺得自己罪不可赦。

某種程度上來說,張純如是幸運的。這樣的家庭環境給予了她健康的心態,成熟的視野,自由伸展的個性和尋求社會公義的自由的精神,從而使得成年之後的她,自覺關注自己的族裔曾經的和現在的生存狀態及未來發展,並且以自已的努力和專長還原曆史的真實麵目。雖然在華人世界裏,南京大屠殺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是由於日本人一味地想瞞天過海,以卑鄙的手段試圖將曆史真相掩蓋,更不惜篡改曆史,從而達到洗清和遮掩自己的罪惡嘴臉的目的。這個民族張狂的氣勢,死不改悔的驕橫讓人沒有理由相信他們的任何的言和行。

但是二國之爭,因為屆時隻是缺乏第三者的見證,難以讓這件史實昭現在全世界麵前,讓所有人知道這是一隻披著羊皮,行走在文明世界依舊侍機肆意獸行發作的虎狼,他們正在企圖蒙蔽世人的眼睛。一因而不管中國人怎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要還原曆史的真相,鑒於語言和表達上及文化上的隔閡,一直都沒有能夠讓全世界人民對這一曆史真相洞若明察。而隻有我們自己明白為什麽時刻不忘口誅筆伐,討厭日本人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無論他們在做什麽都不願意相信他們的誠意,長久以來都敵意森森。這種一觸即發的情緒就是所謂的中日友誼的暗流。

曆史賦予張純如機會,在她生活的這個崇尚自由和人權的國度,接受良好的教育,從而願意和能夠追蹤曆史的真相。她的表達比我們所有人都清晰,有力。“我們所有人做的都不如張純如一個人的影響力大”。 通過她的書,這一在西方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被遺忘的曆史事件終於進入的更多人的視野,使更多人能夠了解曆史的本來麵目。但是“作為一名有影響力的作家和優秀的年輕曆史學家” 的同時,這個曆史的命題對她而言卻成為一個人的十字架。她的勇氣在於象她自己陳述的“我相信最終真相將大白於天下。真相是不可毀滅的,真相是沒有國界的,真相是沒有政治傾向的。我們大家要同心協力,以確保真相被保存、被牢記。使《南京大屠殺》那樣的悲劇永不再發生。”

外界猜想,可能導致張純如自殺的精神憂鬱症同她的《南京大屠殺》一書出版後受到的不為外人所知的沉重壓力有著密切關係。然而,我覺得這不會是張純如的個性,在她為中國的曆史伸張正義的時候,她是足以聰明地意識到,這場正義的較量可能是會有某種流血方式的付出,但是很遺憾的是,她是以學人的身份孤軍奮戰,對於一個有家有孩子的女人,如果她以為因為她的言行可能給她的親人以傷害的話,也許她不會再以她的舊日的成就深深為榮,而不免開始內疚,她會以為是她帶來了這所有的不幸。。。。在這個自由的國度,到底不能夠象銅牆鐵壁一般,把它的民眾從政治和陰謀中隔開以保全他們的自由的精神,原來美國也就是說說而已的。但又有誰能說尋求事實真相和真理,不是中華民族的自己的事業呢--而僅僅隻是張君如個人的追求?!。。。而她為我們付出的時候,我們為她又做了些什麽?。。。

。。。。。。

張的離去也許更象是在向我們昭示尋求真相,真理,公義的代價和勇氣。

為活著的和死去的人,讓我們執著於我們自己的生的使命。

願張純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