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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這個世界真的會有許多意外的事在意外的時候發生----這話看著熟?沒辦法,真理聽得再多也不應該膩. 鴿子的姑夫住院了. 老爺子退休多年了,平時就好遛個早兒----那話怎麽說的,'早起的鳥有蟲子吃'? 其實老爺子到不是想吃什麽蟲子,就是想遛躂遛躂,呼吸點兒不要錢的新鮮空氣----這年頭不要錢的東西越來越貧乏了. 那天一高興老爺子走得急了點兒,到了樓底下想靠牆站會兒,站著站著就順著牆出溜兒下去了,等別的早起的鳥們發現不對,老爺爺子已經站不起來了. 好在人還明白,一個電話打到家裏,鴿子姑連忙找人把老爺子扛到醫院. 等鴿子從和平裏趕到人民醫院急診室,老爺子小瓶兒已經吊上了----腦溢血. 等老團知道信兒摸到人民醫院,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見到老團,鴿子抑製住內心油然而生的找到組織的感覺,還是相當理智地問了一聲:'你怎麽找來了?' '是呀,我怎麽找來了?'----老團的腦子裏迅速地回憶了一遍:昨天晚上去接鴿子被同學告知鴿子沒來好象是家裏出事了然後回家鬱悶地睡覺今天一早到新東方打聽鴿子家的電話被誤認歹人險些被扭送幸遇有一麵之交的鴿子姑夫的學生告知實情... '然後我就好到這兒來了.'說完了,老團才發現,鴿子好象根本沒聽自己在說什麽,隻是關切地看著病床上昏睡著的姑夫. '腦溢血'這詞老團再熟悉不過了,想當年他還是小蔫兒輩兒的時候,老蔫兒輩兒就是栽在這詞兒上麵了. 看著一夜間仿佛憔悴了許多的鴿子,老團有些心疼: '你怎麽樣?' '我?'鴿子愣了一下,我怎麽了?挺好啊,是我姑夫腦溢血,不是我啊. 看見鴿子一臉詫異,老團連忙解釋:'哦,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哦,沒怎麽睡.我一直陪床.醫院病床滿了,我們隻能待在觀察室.我就在凳子上坐了一晚上...' '那怎麽行?'老團的音調明顯高了八度,引得臨床的幾個人都扭頭看了過來. 鴿子趕緊把老團拉到走廊裏:'你嚷什麽呀?' '我是說,你不能這麽熬著呀.' '沒事...' '有事兒就晚了.回家睡覺去,我給你盯一天.' '不用,真的不用...你還得上班...' '你少廢話,趕緊回家睡覺去!' 老團話音兒越來越高,鴿子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成了走廊裏的焦點. '你別嚷呀,我走還不行嗎...' 下午,鴿子的姑姑來了,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這個自稱是鴿子朋友的人,也沒深問. 老團心裏明白,自己出類拔萃的形象足以讓老太太打消任何曖昧的想法. 傍晚,鴿子給老團送來了餃子,老團就著可樂埋葬了三十二個,看了看剩下的八個,老團才想起來早就應該問的一句話: '你吃了嗎?' 鴿子朝飯盒瞟了一眼:'我...我吃過了...' 老團這叫一個後悔,多好的一個機會,本來是可以兩個人甜甜蜜蜜在一個飯盒裏覓食兒的,結果自己這一豪邁... 老團趕緊說:'你等等,我出去給你買點兒飯去.' '哎,我不是說我吃過了嗎?' '你當我真傻呀.等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真不用了,你回家去吧,晚上我在這守著就行了.這幾個餃子夠我吃的了.' 老團好象沒聽見,一陣妖風一樣刮出大門. 沒十分鍾,老團又刮回來了,手裏提了個飯盒:'我在隔壁飯館買的,你趕緊趁熱吃了吧.' 鴿子本想再客氣一下,看了看老團眼裏三分熱情三分執著三分期待還有一分不安,她又不忍心拒絕了. 吃完飯,鴿子接過老團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團哥,你回去吧.' 老團樂了:'怎麽是我回去?應該是你回去呀?' 鴿子美麗的大眼睛睜圓了:'那怎麽行?說好了我來換你的.你看了一天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麽能讓你...' '你先別急,聽我說...'老團又往嘴裏扔了個餃子:'你看老爺子在這兒住著,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院,可病房已經滿了,隻能呆在觀察室,而觀察室是必須有家屬陪著的,你一個人二十四小時守著?' '我可以讓我姑姑...' '打住,你打算把老太太也熬出病來?' '我...我姑夫還有學生...' 老團嘲諷的眼光把鴿子的話溫柔地掐斷了----鴿子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沒有底氣. 老團又習慣地用手摢擼了一下鴿子的頭發:'你就別費心了,回家背你的英語去吧,這兒有我.' 鴿子心裏一熱,平生出一種有了依靠的感覺----是不是以前地下黨找到組織都這感覺? '那,那就算咱倆輪班兒今天晚上也該我了呀.' 老團笑了,笑得特不好意思:'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我明天不能請假,你明天白天來陪床吧...我今兒晚上替你,行不行?就當你幫我個忙...' 老團的誠摯讓鴿子特過意不去:'別,你別這麽說,本來是你在幫我,可是今天晚上...' 老團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你今晚一定要呆在這兒?就是說明天你有事來不了了?那我還得請假...'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今天太辛苦了...' '嗨,能辛苦是福,有的人想辛苦還沒那本錢呢.走,我陪你打車去.' 坐在出租車上鴿子好象才咋摸出點兒滋味兒,自己是不是又被團哥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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