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有了孩子的生活會被孩子們左右的無法分身，他們晶亮的眼睛盯著你，有著無窮無盡的要求，要你聽，要你看，要告訴你他們的存在，一刻不停。

這是中文學校第一天開課的感覺，一片混亂中，我頭腦中設想好的井井有條的程序全部打亂。先是很多的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們，來回在教室裏走動，他們有的根本不在我應該教課的名單上。人不停的往教室裏進，就像我當年在中餐館打工，手裏拖著六碗湯的大托盤，而眼見著門口，又出現了一波一波排隊的客人感覺一樣，那感覺是想把手中的湯都倒地上算了。

還好終於把小一些的4歲的孩子們，重新分出去到另一個班，教室裏終於鬆快多了。我在一個個問小朋友姓名，給他們發帶著Hello Kitty小花貓的教學進程表，發現有個小女孩兒已經在哭著抹眼淚了。她媽媽說，是因為她的好朋友給分到另外的班了。我趕緊讓這個媽媽帶她去另一個班，因為課程是一樣的。這是第一個哭的小朋友。

嗯，沒錯，和你們想象的沒有出入，還有第二個哭的小朋友。他叫阿小肖，他的媽媽是個很漂亮笑起來特甜的媽媽，肖肖哭得時候，別過頭去，肩膀一動一動的，眼圈紅紅的，看著我這叫心疼。問了問，他媽媽說是孩子在新環境就總是害怕認生，反而安慰我別著急，會好的。

嗯，是，我承認，還有第三個哭的小朋友，她穿著一件有花結的連衣裙，課間休息時候，抱著書在門口張望，特有瓊瑤氣質，當她望眼欲穿沒看到媽媽的時候，她眼珠裏的淚水無聲的滴下來了。

我就不隱瞞了，的確還有第四個哭的小朋友，他發現爸爸已經離開了教室，他忍受不了這個爸爸棄他而去的事實，兩個圓鏡片後麵淚水洶湧，哭聲震天，我讓值班家長也就是美女T，帶他去找他爸爸了。T問，他爸爸是誰她怎麽知道？我誘惑她說，就是特帥挺高的帥哥。反正我把孩子賽她手裏讓她無論如何也得找到這孩子的爸爸。於是她帶他出去了，至於這出小蝌蚪找爸爸的結局如何，詳情請見下文。

開始我們校長拍著我的肩膀說，“沒事沒事，孩子吧，好教。而且會有有經驗的老師先過來替你代一代的。” 嗯，那個有經驗的老師去教那個臨時分出來的4歲班了。我班上，其他那些不哭的小朋友，眼睛晶亮齊刷刷的望著我，我終於得自己走獨木橋了。

我先讓他們講自己叫什麽名字，多大了，最喜歡什麽。結果所有的小朋友們都非常矜持的看著我，誰也不出聲。我沒辦法，隻好先以身作則介紹了自己，還在黑板上寫了我的名字，交代了我最喜歡讀書寫字去公園玩看電影這些隱私問題。然後我又一次期待地看著他們，他們仍舊矜持著不吭聲。我看了看教室那我覺得壓根就不走的鍾，終於拿出來一疊小狗照片，那本來是我想留在最後發給他們的。我引誘著拿起一張漂亮的小狗，孩子們眼神呼啦全集中過來了，我說，誰先告訴我，誰就可以得到這張小花狗的畫片。哈哈，這下好了，孩子們爭先舉手發言。那些小狗圖片很快就被小朋友們拿到手了。他們打開話匣子以後，別的小朋友介紹時候，他們也會插嘴，比如有的小朋友說，“我最喜歡去海灘玩。”那個小朋友也會說，“我也喜歡啊。”我發現我們班上的小朋友最多的是喜歡遊泳，他們才5歲，一個個都和遊泳健將一樣。隻有一個小女孩，比較酷，她出口回答，她練跆拳道。文弱的樣子，真想不到會是女中豪傑，我問她能打敗那些男孩子們，她說沒問題。

我用小花狗照片來哄騙他們隻有一個小男孩不上當。他皺著小眉頭，坐在哪裏，非常不配合。全班小朋友都有小狗照片了，就他還沒有。我問他，他冷冷地說，“我不想要。”別說，字正腔圓。他外公坐在孩子後麵，很是不好意思。

等大家都有了小花狗照片，我開始教他們念兒歌，“一隻小花狗，坐在大門口，兩眼黑黝黝，想吃肉骨頭。”班上有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背得真快，他已經自學成才開始自己要背小鴨子兒歌了。我發現了這個政壇新秀很是高興，他還要幫著我搖鈴鐺，讓小朋友們坐好。我打算以後讓他直接帶著孩子們念兒歌。

我給大家發了蠟筆，讓他們在紙上畫肉骨頭。有些小朋友很為難，不知肉骨頭怎麽畫，我在黑板上做了個示範。T的小男孩一直在我跟前晃悠，他說，“我不會畫肉骨頭，我的蠟筆顏色太淺了，我要那本書。。”我找了那個打跆拳道的女孩兒，讓他們一幫一一對兒紅，因為那個小女孩已經給我看她畫好的肉骨頭了，他才不再我眼前晃了。

有些孩子一口氣畫了三根肉骨頭。我很欣慰，這就是主動發揮有潛力的表現。然後我舉著小花狗，和肉骨頭的中文字卡片，讓他們認字，要是小花狗的字牌就舉小狗照片，要不就舉他們自己畫的肉骨頭。

這個過程很愉快，小朋友們都積極參與了。當然，其中有個孩子的花狗照片在課間休息時候弄丟了。有個孩子不喜歡自己手裏的小狗照片，換了個新的。而那個不想要小花狗照片的男孩子，管他叫阿小鋼吧，他竟然很快背下來小花狗的兒歌。別的小朋友都走到前麵來背誦，他自己坐在座位上，鏗鏘有力的背誦了這首兒歌，對那些我表彰小朋友的小心小花的貼畫完全不在乎。

這期間還有三四個小朋友跑過來說是他們的蠟筆折斷了，要換新的，有的孩子又找不到課本了，要搶我的，還有的孩子要去削鉛筆。

那個哭著找爸爸的小蝌蚪也會背誦那個小花狗兒歌了，肖肖也是，後來表現的都很好。我讓孩子們回去給自己的小狗照片起個名字，下次上課來告訴我。有個孩子馬上說，“起名字那可是爸爸的事情啊。”，瞧，多有洞察力的孩子們啊。

讓我欣慰的是，等兩個小時的課最後結束的時候，所以的小朋友都高高興興的，他們紛紛過來和我說“老師再見”，沒有一個哭的。還有一個小朋友，臨走前拚命在我的盒子裏翻，他想找個小方塊貼畫，還要和盒子上麵一模一樣的，不過最後總算被媽媽拉走了，他們要接著去學畫畫了。

我5歲的時候在幹嘛呢？大概在我爹單位的園子裏偷偷摘葡萄吃，那時我不認字，數數大概能從1數到10，上幼兒園中班，要背著手坐著，洗手排隊吃飯。我們的幼兒園很嚴肅緊張，完全不團結和活潑。今天不管孩子們是否真的會背這首兒歌，但我把有的小花狗圖片拿出來時，有些孩子嘎嘎大笑，說，“看啊看啊，看它的眼睛”我也跟著大笑起來。和他們一起，真是件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