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同沙葉新,支持章詒和
文章來源: 萬家述評2007-01-21 08:50:21


我第一次知道沙葉新,是七十年代末。他以當年在上海發生的一起真實事件為藍本,發表了劇作《假如我是真的》。此劇的演出,在當時可謂盛況空前。我們全家出動去觀摩。作者辛辣地諷刺了一個冒充高幹子弟的騙子,更辛辣地諷刺了甘願上當受騙的芸芸眾官,並提出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假如我是真的”?其實,近三十年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現實的中國社會。

由此我知道了沙葉新,我知道他是真的。他真誠地關注那裏的山山水水,關注那裏的父老鄉親,他總是講真話。這次,他又大聲講了真話,而且講得那麽好。我毫無保留地表示讚同。

同許多讀者一樣,我知道章詒和,是因為讀了她的《往事並不如煙》。我相信,因為有了她的書,那些往事將不會被塵封;那些人物也不會被湮沒。這次,她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將以我的生命維護我的文字”,震動了海內外。

對此,我不能再沉默。正如沙葉新先生所說,否則我會感到恥辱!


ZT沙葉新:《支持章詒和 正告鄔書林們!》

得知中國新聞出版總署副署長鄔書林先生在一月十一日對中國出版的八本圖書的禁令,並閱讀了被禁圖書作者之一的章詒和先生一月十九日日的聲明,我鄭重表示:我反對鄔書林的禁令,我支持章詒和的聲明!

在此,我要正告鄔書林:你知道秦始皇的焚書坑儒嗎?你知道清代的文字獄嗎?你知道國民黨的圖書審查嗎?你知道希特勒的文化專製嗎?你知道曆史對鉗製言論自由、迫害知識分子的審判嗎?你知道章詒和在海內外擁有多少讀者嗎?你身為新聞出版總署的副署長,你的禁令,隻是對章詒和一個人的打壓嗎?不,你這是與海內外千萬讀者為敵!你的禁令隻是對八本書的封殺嗎?不,影響所及,你這是對所有在你治下的新聞記者、出版編輯們的恐嚇!你知道你的禁令一下,在新聞界、出版界、寫作界、知識界所引起的強烈憤怒嗎?你踐踏了憲法的出版自由,你剝奪了八位作家的著作權利。你這是對溫家寶同誌最近關於文學藝術講話的背叛,是對胡錦濤同誌提倡和諧社會的背叛,你是給共產黨幫倒忙,絕對的幫倒忙!

你知道你擔當的是什麽角色嗎?難道你不怕嗎?

真正應該感到恐懼的其實不是被你禁止的作者們,而是你自己!因為曆史已經證明以前被精神殺戮的作者們是無罪的,今後也將再次證明這次被你封殺的作者們也是無罪的。而曆史將會怎麽證明你自己呢?請聽好:曆史隻能證明你是劊子手——精神殺戮的劊子手!這才可怕!世界上所有的劊子手都不願意從事殺人勾當,所以他們在執行死刑時,都不得不將自己的麵目用黑布蒙上。而你這次在執行精神死刑時,你沒有蒙麵,你公開露麵了;所有的劊子手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可從二〇〇七年一月十一號之後世界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鄔書林!(戈培爾)

所以我真誠地告誡鄔書林們:放下屠刀,解除禁令!多行和諧之善舉,不做殺戮之惡事。這樣曆史將可能對你們是另外一種寫法了。

我是一介書生,一向不喜歡遊行示威,從來不習慣聲明抗議。我隻會寫我自己的文章。因此數十年來我對思想文化領域中的種種罪行,隻是在沈默中對受害者表示同情,在忍受中曲折地表達一點憤怒。但這次我要做獅子吼了,我要公開抗議了,否則我會感到恥辱!

美國波士頓猶太人大屠殺紀念碑上刻有馬丁·尼莫拉牧師的一段著名的銘文:

“他們先是來抓共產黨,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黨。他們接著來抓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他們又來抓工會會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會員。他們再來抓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教徒。他們最後來抓我,這時已沒有人還被留著給我說話了。”

馬丁·尼莫拉牧師早期曾作反猶的布道,他在希特勒一再的罪行前都“不說話”,最後他自己也被關入希特勒集中營。

所以我要說話!不但為了章詒和,不但為了其他七位作者,也為我自己。

章詒和先生先後被禁了三本書。禁她第一本書時,她沒說話;禁她第二本書時,她也沒說話。禁她第三本書時,她拍案而起,終於說話了!在禁章詒和先生的第一本書時,這次被禁的其他七位作者也沒想到要公開說話,更沒想到這次自己也被關進"集中營"。

我們都曾是可悲的馬丁·尼莫拉!

但這次章詒和說話了,我也說話了。

在黑暗中,你我都是對方的燭光;在荒漠裏,每一隻舉起的手都是一片綠葉!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說話,這是我們的權利,這是我們的尊嚴,否則下一個被關進"集中營"的有可能就是你!

                        二〇〇七年一月二十日 上海善作劇樓


ZT章詒和:《我的聲明和態度》

2007年1月11日,在全國圖書定貨會開幕當日,中國新聞出版總署召集了一個“通風會”。會上,副署長鄔書林先生以宣讀方式公布了一份“2006  出版違規書選”,被點名的書裏,《伶人往事》列於三。鄔先生對出版此書的湖南文藝出版社說(大意):“這個人已經反複打過招呼,她的書不能出,……你們還真敢出……對這本書是因人廢書。”接著,自然是對該社的嚴厲懲處。

鄔先生說的“這個人”,指的就是我了。我是誰?我是從事戲曲研究的老研究人員,是中國民主同盟的老盟員,是退休在家的孤寡老婦。六十歲的時候,我拿起了筆,寫起了往事。先說的是父輩故事,後講的是伶人傳奇。第一本書被禁(即“賣完了,就別再版了”)。雖說這是應中央統戰部的要求,但權力機關已經對我的權益有所侵害。這次,鄔先生沒有對《伶人往事》做出任何評價,卻對我本人的個人權利進行了直接的侵害。我們的憲法有明文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他的“因人廢書”,直指我本人,直接剝奪我的出版權,而這是一個公民的基本權利。

我知道——在鄔先生的眼裏,章詒和是右派。好,就算我是右派。那麽,我要問:右派是不是公民?在當代中國,一個右派就既不能說,也不能寫了嗎?誰都知道,隻要是個社會,就有左中右,其中的左派永遠是少數。我們這個國家是不是隻許左派講話、出書?廣大的中間派和右派隻有閉嘴。果真如此的話,我們的憲法應當立即修改,寫明容許哪些人出書,享有公民的基本權利;不容許哪些人出書,不能享有公民的基本權利(其實,現在某些左派和左派官員出書之難,並不在我之下)。鄔先生,您是什麽派?您代表誰?在就前不久,溫家寶總理在公開場合表示——希望並要求中國的作家和藝術家能講真話。言猶在耳哪!通風會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宣布了這樣的措施。新聞總署是國家行政機構,是國務院的下級。這不是和國務院對著幹嗎?鄔先生,您到底想要幹什麽?

借此機會,我想說明這樣一個態度:從提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當什麽社會精英,更沒想去寫什麽“大”曆史。我隻是敘述了與個人經驗、家族生活相關的瑣事,內裏有苦難,有溫馨,還有換代之際的世態人情。我的寫作衝動也很十分明確:一個從地獄中出來的人對天堂的追求和向往。因為第一本書裏的張伯駒、羅隆基,第二本書裏的馬連良,第三本書裏的葉盛蘭、葉盛長連同我的父母,都在那裏呢——“他們在天國遠遠望著我,目光憐憫又慈祥”。

再鄭重地重複一遍:我不會放棄對公民基本權利的維護,因為它維係著一個人的尊嚴和良知。鄔先生的行為是違反憲法的!從精神到程序,他都沒有遵守。官場可以盛行“一致通過”,麵對領導人可以做到“聆聽教誨”;與此同時,是否也可以給草民騰出一點兒空間:給他們留下一張嘴,叫他們說說;給他們留下一隻筆,讓他們寫寫。和諧社會的搭建不是靠勒緊,它需要的恰恰是鬆動。

前兩本書的被封殺,我均以“不在乎”應之。但事不過三。這次,我在乎,很在乎!鄔先生,告訴您:我將以生命麵對你的嚴重違法行為。祝英台能以生命維護她的愛情,我就能以生命維護我的文字。

遵守憲法的首先該是政府。您是高官,這點應當比我清楚。


                                               章詒和  2007,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