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城寫手不少， 我在城裏混了大半年， 由於自身種種的毛病， 結下的筆友不多，虔謙是一個，她最近好像不怎麽露麵了，希望她能看到我這篇文章。
打小喜歡漢字， 命運卻讓我一直與文字無緣。 來文學城純粹為過玩字的癮，彌補一下遺憾。
因為自己是井底之蛙， 所以我不覺得文字這個東西有多麽神秘；因為自己能塗鴉小說， 所以我也不覺得作家身上有多少光環，倘若有，也是他們自己想像的。我隻是好奇，人是怎麽地， 像膠水那樣，把雜亂無章，張牙舞爪的孤獨字一個一個粘起來，變成一篇文章？
有一次跟虔謙閑話排字技術， 我說，功夫在字外。我想說的這文字之外的東西， 就是這膠水。
什麽是膠水？
記得有一次看傅聰采訪錄，這老頭抖著兩道濃眉，大大咧咧地叼著個煙鬥，說音樂學院培養音樂垃圾。我不懂音樂，這話反正和我沒關係， 當時還覺得老家夥挺逗。
無獨有偶，德國有一個很著名的漢學專家，姓顧，每次來中國都被中國作家們像爺似地侍候著，很多有名氣的作家都求他把書翻譯到歐洲出版，但這老東西信口雌黃，說當今中國很多流行作家正在不停地製造垃圾，他點了幾個人的名字，都是目前國內牛氣衝天的大腕級人物。我頓時氣得要死，作家們的作品如果是垃圾，那我們這些人寫出來的東西是什麽，狗屎麽？
顧老頭說，他推崇北島。
沈從文寫完 << 邊城 >> ， 在序言裏慢條斯理地說，這本書不是給這群人看的，不是給那幫人看的，不是給你這樣的人看的，不是給他那種人看的，說了一大圈，讓人感覺這本書就是他寫給自己看的。 << 邊城 >> 是一部流芳百世的作品。
錢鍾書寫 << 圍城 >> ，名氣日如中天，過生日有學生張羅多請些高級領導過來給撐撐台麵， 錢老也好臉上有光， 老家夥不知天高地厚地說，不要請些不三不四的人，說些不疼不癢的話，幹些不明不白的事。 << 圍城 >> 是一部空前絕後的作品。
這幫老東西說話太刻毒。
然而他們的膠水粘成的作品可以流傳幾代人。大腕們的垃圾作品最多也就火個兩三年，而我的狗屎文章在文學城即使僥幸置頂，也隻能得意一兩天。 看來，老東西們的膠水質量，的的確確要比粘垃圾，粘狗屎的膠水質量好很多。
排字，除了令人討厭的人為的所謂技巧外，最重要的是粘文字的這個人的天賦，為人，和性情。看一個人有多高的文字天賦，毋需長篇大論，一篇短文足矣 ；而怎麽樣為人，絕對是文字以外的東西；至於排字人是什麽樣的性情，在其作品中會流露出來，即使故意隱藏，懂字的人要想找出來也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這就是膠水了。
我一直讀 NORA ROBERTS 的小說，最近在看她的 HIGH NOON 。她人到中年，已經寫了 150 部暢銷小說，從出道兒到現在，她的書共賣出去兩億八千萬本，她的絕大多數作品按老顧的觀點是垃圾。靠賣垃圾， NORA ROBERTS 變成了億萬富婆。 中國有個作家叫海岩的，靠賣垃圾，進入中國富豪排行榜，是個千萬富翁。還有瓊瑤，三毛什麽的，當年名氣都大得嚇人。
老實說，很少有酸揪揪的老東西們的作品能在市場上這麽火，這麽帶勁，這麽漂亮，這麽他媽的賺錢。我讀諾貝爾獎作品 << 靈山 >> ，死過去三回才勉強讀完，我不想花錢再買第四回。
我就想，要想打擊那些自鳴清高的老東西們的囂張氣焰，應該把他們請到文學城來匿名上帖子，看看這些帖子的點擊率能不能把文學城的服務器給撐爆了！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我的狗屎文章 << 性描寫的三個層次 >> ，點擊率近五千，長篇垃圾小說 << 馬小海 >> 每集點擊率也幾千到幾百不等。在這兒厚著臉皮提起我的點擊率， 我沒有顯擺的意思，我知道文學城很多寫手一篇文章貼出來，點擊可上幾萬。
我曾把 << 靈山 >> 在家裏掛了兩個多月，為了烘托氣氛， 還弄了很多評論文章， 可它隻被點了四五十次， 其中十幾點還是我自己貢獻的。
老家夥們，你們的字，白給人看，人都不看，你們還牛個啥？
我很想讓那些老東西們知道，你們眼中的垃圾作品，膠水質量也是很高的，盡管那是另外一種質量，當然，稍微有些不同，這些垃圾們除了質量，還有數量，排山倒海的數量，呼嘯而來的數量，這數量讓老家夥們嫉妒了。純靠質量可以取勝，這不用爭辯， 但數量大了，也顯得很有力量很嚇人不是！
不是我 CGCC 想走中庸之道腳踏兩隻船，兩邊都想討好賣乖，現實就是現實，不可以視而不見。社會永遠需要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就象我們需要白天和黑夜， 就象花園裏需要高昂豔麗的鮮花和仆伏在地的綠草。
但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往往互相瞧不起，甚至互相痛恨，然後就罵起來。陽春白雪彬彬有禮地說，先生，您是垃圾；下裏巴人唾沫橫飛地說，我操，你個傻比。
寫到這兒，發現自己已經跑題太猛， 這篇文章我可是要寫虔謙的。
虔謙這個時候應該出場了， 於是我接上我想說的話題，這話題是，我愛一人而虔謙愛眾人。
盡管虔謙是我很好的筆友，我為她叫好的次數卻很少， 跟帖也特別少，虔謙的文字，我不評價，我隻感覺，我感覺到了這個北大女子的心胸和善良，這心胸與善良，全在她的文字中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我相信每一個跟讀她文字的人都能感覺到。
這就是膠水了，用愛做成的膠水。
愛的天性，是不區分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的，是不區分你我他她的，不區分顏色，不區分味道，也不區分垃圾和狗屎。
虔謙願意接納我作她的筆友，我不能不感到慚愧，因為，在文學城，我不太跟讀別人的作品，我不太愛踴躍發言，我也很少搶沙發或者奮力頂過去。我很自私，我隻愛自己。
而虔謙愛眾人。
我的膠水質量，不如虔謙的膠水質量高。
然而， 我並不推崇虔謙有些觀點和做法。
比如， 她讓她小說中的女主人公牽掛曾經強暴過她的男人； 比如， 她認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文學；再比如， 她過於謙讓於一些不太有道理的批評。
這些，符合虔謙一貫的胸懷和善良， 我不讚同，但我被感動， 我懷著痛恨喜歡虔謙這樣想，這樣做。
好了， 我想我該結束這篇文章了。
那些文字就在那兒亂七八糟地堆著，沒有生命，沒有思想，它們屬於任何有思想的人。
於是，什麽樣的膠水，也就粘成了什麽樣的文章。 ( 這些文字， 是為了留念我和虔謙在文學城的一段友誼 )
虔謙注:
cgcc 小說代表作: 豆花女 死亡故事 等 (短篇小說)
馬小海 (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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