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國外,就得居家過日子。和在國內一樣,這一日三餐的買汰燒是我的任務。每天下班回來,我就拿個兜到樓下的副食店采購。 時間長了,我發現樓裏的鄰居,特別是俄羅斯老大媽小媳婦,向我投來驚異的目光,那目光裏分明在說: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麽天天買菜。 確實,在俄羅斯男人是大老爺一個,基本不幹家務,買菜、做飯、洗衣服、搞衛生、帶孩子,全是家庭主婦的事。男人下班回來,就是喝茶、看報、看電視,等著老婆喊開飯。俄羅斯男人愛喝酒,高興時喝,煩悶時喝,有客人時更得喝。所以俄羅斯的男人每天得喝點兒小酒。若是高興時喝酒,還好;碰到煩悶時喝悶酒,那老婆準得挨揍。若是倆口子都喝酒的,喝醉了準保幹架,鍋碗瓢盤、酒瓶子摔得滿地都是,所以這酒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家庭。 俄羅斯的女人能幹,任勞任怨。隨便走進哪個人家,窗明幾淨,一塵不染。房間裏是潔白的床單、枕套,衣櫃裏的衣服整整齊齊。尤其是廚房裏沒有一點油膩,電爐灶擦得幹幹淨淨。潔白的窗簾配上幾盆鮮花,給人以舒適溫馨的感覺。 有一天我買菜回來,碰上一樓的塔瑪拉。 “薩沙,又去買菜啦?” “是啊。” “你夫人怎麽不買?” “誰買不是一樣。” “你們家誰做飯?” “我。” “你?” “是啊。” “中國男人會做飯?” “那有什麽奇怪的,在中國的家庭裏,男人十之八九會做飯,做家務。” “那你夫人幹什麽?” “看電視,學俄語啊。” 塔瑪拉聽了,聳聳肩,感到大惑不解。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漸漸地我感到那些老大媽小媳婦不再對我投以驚訝的目光,而是投以羨慕的目光,那目光裏分明在說:中國的女人真有福氣。 有一個星期天我和妻子從大市場采購回來,正好又碰到塔瑪拉。 “柳霞,買菜呐。” “是啊。” “你真幸福,有這麽個好男人。” 妻子笑著不語。 “柳霞,跟你商量個事。”塔瑪拉一本正經地說道。 “什麽事?” “把你的薩沙借給我一個星期,讓我也體會一下男人做飯、做家務的滋味,享幾天清福。” “行!,什麽時候需要,說一聲,給你送去。”妻子笑著說道。 塔瑪拉大笑。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會做飯的事傳到了我的合作單位。 這個單位 90% 是女工,在工作中和我的妻子成了好朋友。 五一節前夕,總工程師柳芭對我妻子說:聽說你的薩沙會做飯? 是啊。 我們想看看他的手藝。這樣,五一節下午,我們上你家去過節。 好啊,歡迎。 妻子回到家裏,和我一說,我說行! 晚上我們拉了個菜譜。 有涼有熱,有葷有素。 六個涼菜:涼拌海蜇皮,鬆花蛋,油炸花生米,龍蝦片,醬牛肉,醬豬手。 八個熱菜:紅燒獅子頭,蔥燒鯽魚,木樨肉,雞蛋餃,土豆燉牛肉,紅燒豬排,青椒炒肉絲,醋溜土頭絲。 第二天我們就去采購,做成半成品,一切準備停當,等著客人。 五一節下午,柳芭帶著十個姐妹捧著鮮花,提著伏特加和啤酒來了。 我讓妻子陪著喝茶聊天,自己下廚房準備炒菜。 “薩沙,等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為了防止弄虛作假,我得親自監督。” 柳芭說著跟我進了廚房。 除了醬牛肉和醬豬手外,其他全是現做。我打開四個灶頭,忙乎起來。先炸花生米、龍蝦片,然後剝鬆花蛋,拌海蜇皮。稍頃,六個涼菜上桌。我讓大家先慢慢吃著喝著,然後宣布每隔 15 分鍾上一道熱菜。 十位女士一聲歡呼,倒上伏特加和啤酒,就開吃。 “哇,複古斯娜!複古斯娜!(俄語好吃,好吃!)” 正在監督我的柳芭一聽裏麵在叫好吃,也忍不住了說了聲:薩沙,馬拉捷茨(好樣兒的),我相信了。說著也去開吃了。 我算著時間,不慌不忙地做著菜,每隔 15 分鍾左右上一道。每上一道,女士們一陣歡呼。兩個小時後,全部做完。 “薩沙,快來啊!”柳芭把我叫過去,十位女士齊刷刷地站了起來響我敬酒: 為薩沙的手藝,為每一道美味,幹杯!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個班的女人那就甭提多熱鬧了。大家吃一會兒唱一首歌,再吃一會兒跳一曲舞,直吃到喝到晚上九點才盡興。我一看,所有的菜風卷殘雲,一掃而光,連湯汁都用麵包蘸得幹幹淨淨(俄羅斯人習慣最後用麵包蘸湯汁吃)。 撤走盤子,放上咖啡蛋糕甜點,大家聊起天來,話題自然是中國的男人能幹。 臨走,女士們一一和我擁抱話別。 雖說累了一天,但聽到人們的讚美,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