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我的青春年少時(05)我與楊利生一起去挖藕

古稀之年,知足常樂,助人為樂,自尋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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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我的青春年少時(05)我與楊利生一起去挖藕

楊利生是我在華中師大一附中從初中到高中同學六年的好朋友。他還是當年武漢市中學生運動會跳高記錄的保持者。但他不幸於1999年7月3日因病去世,然而許多往事讓我終生難忘!

(中學六年最好的朋友:後排右起楊利生、李培永;前排右起郭進軍、李小懷。)

記不清楚是讀初二,還是初三時,一個周六的下午快放學時,他神神秘秘地問我會不會挖藕。我告訴他會挖。他又問我有沒有工具。我說,你想幹什麽?他邀我星期天下午去他們家附近的一個藕塘挖藕。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水果湖張家灣附近還有許多菜地和藕塘。第二天下午,我從家裏帶上挖藕的工具到他家附近,然後與他一起到了藕塘,正準備下藕塘去時,來兩個警察把我們帶到了水果湖派出所。

警察:“你們人不大,膽子不小啊!說!你們從哪裏來的?”

楊利生搶著回答:“張家灣一號。”

警察瞪大眼睛厲聲說:“老實說!你們從哪裏來的?”

楊利生也高聲回答:“張家灣一號!”

警察非常清楚,住在水果湖張家灣的都是省級領導,他們不相信省級領導的孩子會與平民子弟一樣去藕塘挖藕。但是,他們看這小子態度這麽強硬,便問了他的姓名,家裏的電話號碼。

警察打電話核實以後,請家長來領人。

他媽媽到派出所帶我們回家後,非常親切和藹地問了我的家庭情況。他媽媽也好奇地問我是不是真的會挖藕,我告訴她,我不僅會挖藕,每周末和星期天回家都要到菜地去勞動,種菜、除草、鬆土、澆水、施肥等農活都會幹。我們家從來不去菜場買菜,隻去買點魚和肉,雞鴨及雞蛋也不用買。我還告訴她,我爸爸媽媽做的那個醃菜聞一下都想吃幾口,遠親近鄰經常來家索要。利生在旁邊說在學校吃過我帶去的醃菜,說我們家的白花菜醃菜特別香!

從那以後,我就經常在周末去他們家玩。夏天,經常在他們家看到有人與他爸爸在家門口的梧桐樹下,擺兩把竹靠椅、一張小竹桌下象棋,左鄰右舍的象棋愛好者常來圍觀者三五個。高中畢業好多年之後,我才知道,利生的爸爸當時是湖北省人事勞動廳廳長,那個經常在他家門口下棋的,是他爸爸的老戰友、老領導張體學省長,他們以前都是新四軍五師的。

當時省長、副省長及廳局長住地沒有高牆深院,與老百姓比鄰而居,和睦相處,其樂融融。

他們的孩子在學校與同學相處,也沒有任何炫耀家庭優越之言行,記得當時在我們華師一附中二班,有好幾個同學的父母都是“大官”,像L同學、G同學、T同學等,我們這些平民子弟直到高中畢業好多年之後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高幹子弟呀!但是,我與他們之間的學友情誼到如今已經持續六七十年之久了!

往事不可追,少年猶可憶。

利生讀初中時在學校與我住一個寢室,他睡上鋪,我在下鋪。每到下午課外活動時間,走讀的郭進軍都會到宿舍來找楊利生玩,於是我們就玩到一起了,就是“少年樂新知”啊!

初中那個年齡段的男生特別好運動,學校那個大操場就成了我們課外活動的樂園。隻要沒有正式的的足球比賽,我們班的男生下午第二節下課鈴聲一響,就迫不及待地衝向大操場,占據其中的一半,分成兩隊,各隊把兩個書包往操場邊一放,就算是球門了,立即開始比賽。記得有一次,利生不知道什麽原因,晚來了一會,來不及回寢室去換球鞋,穿著一雙布鞋上場,大家說,穿布鞋怎麽踢球啊?他笑著說:“沒關係,這布鞋可結實啦!是我爸在北京買的!”結果,那“北京布鞋”太不給他麵子了,還沒有打一會兒,他一腳長傳時,腳上的鞋與球一起飛出去了,撿起來一看,那隻鞋前麵張著大口,似乎在說,怎麽能讓我幹這個活呢?

初中時的利生,特別活潑好動,初顯田徑運動天賦,就被體育老師發現了,選入學校田徑隊,每天早晚穿著校田徑隊的運動服在大操場訓練,真是令人羨慕!到了學校每年春、秋兩季運動會期間,利生不僅是代表我們班奪分的好手,他與一班孫魯安爭奪跳高冠軍的比賽,更是運動會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李小懷在《思念楊利生》一文中寫得非常形象生動:

“63年春季運動會,比賽到最後,跳高場地上隻剩下他們兩個,觀戰的同學們在跳高場地邊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大家都在關注這塊獎牌的歸屬。

孫魯安跳俯臥式,姿勢大方穩重,起跳爆發力強;

楊利生跳剪式,姿勢高雅優美,起跳輕盈如燕。



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竹竿一次次升高。春寒料峭,利生衣服脫得越來越少,最後競光著脊梁,隻穿一條白色絲綢短褲,繼續奮戰。天快黑了,兩人視力都不好,裁判員在竹竿上係了一塊白手帕以示高度。當竹竿升到與他們兩的的頭頂齊高時,孫魯安失敗了。

此時,隻見利生摘下眼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朝後一顛,開始助跑,急劇加速衝向竹竿,一個有力地起跳,身體高高躍起,過竿那一瞬間,身體一扭,雙腿靈活地在空中一‘剪’(像當年女子跳高破世界紀錄的鄭鳳榮那樣的剪式),兩手向上揚,身體如箭一樣快速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形,‘嗖’地一下過去了。利生奪冠了!”

這次春季運動會,奠定了利生在校田徑隊跳高霸主的地位。代表華師一附中,參加1963年武漢市中學生運動會。那次比賽,利生的成績是1.77米。超過了他當時的身高1.73米。這項運動成績。創造了武漢市中學生運動會的跳高記錄,並保持了多年!

我回母校工作後不久,利生也從廣州回到了武昌水果湖工作了,在省政府所屬部門上班,雖然與他所學專業完全不搭界,但他還是兢兢業業、勤奮努力地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而且,他特別熱心幫朋友和同學的忙。有一次他來母校找我聊天,我非常隨意地問他,能不能幫母校搞點鋼材呀?學校準備為老師建宿舍,差點鋼材。他問要多少?我說,等我問問校長再打電話告訴你吧。校長說,如果方便的話搞一、二噸計劃內指標吧。校長還對我說,如果能搞二噸的話,為了感謝校友,學校可以給他兩個初中生就讀的指標。這對利生來說是天大的好事,當時他兒子剛好要讀初一了,那還剩一個指標給誰呢?最後給他的華師一同班校友的兒子。這兩個小子也特別爭氣,初中畢業後以優異的成績考取華師一附中高中,三年後都考取了名牌大學,現在都是成功人士,都是母校的優秀校友。

一個人熱心助人就是做善事,“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古人說的“善有善報”是千真萬確的!願大家“勿以善小而不為”。

利生從小就熱心助人樂於做善事。後來,他不僅是小學中學校友群的召集人,還是水果湖離休幹部子女的“頭”,不論哪家有事,他總是第一個趕到幫忙。因此,人緣特別好,人脈尤其廣。

我到海南農墾中學工作不久,大約在1995年吧,學生家長、農墾總局林詩鑾副局長兼桂林洋農場場長請我喝早茶,他說:“李老師,你的人脈很好,不知道你在北京是否有同學或朋友,能否幫我們了解一下,桂林洋農場如果要上市,需要做哪些準備工作?”

“我的很多同學都在北京工作,但是,他們中間沒有一個是做金融工作的啊!”

“你可以再請他們去找其他的同學或朋友打聽一下,幫忙找一位懂行的。不急,你如果有消息的話,及時聯係我。”

後來,我隻有找利生幫忙,還真的在他的“水果湖圈子”中找到一位懂行的朋友,而且同意與林副局長在北京見麵。於是,我們一起到北京去了。

到北京後,林副局長請我們住在五洲大酒店,讓我給所有在北京工作的校友打電話,把他們都請到五洲大酒店來一起吃飯,感謝他們的熱情幫助。還說,你也可以借此機會,與老同學們聚會一下。

 一周後,利生陪同那位懂行的朋友,應林副局長的邀請來海口,到桂林洋農場實地考察、了解有關情況,半個月時間,紮紮實實準備了相關材料。這件事情,後來由於許多說不清道不白的原因,沒有辦成。但是,利生和那位懂行的朋友,都非常欽佩林副局長的格局之大、眼界之廣和辦事之果斷。都非常熱情地幫林副局長為桂林洋農場上市想了許多辦法。

沒有想到,自從海南一別,不到四年時間啊!天妒英才,利生英年早逝,55歲因病撒手人寰,痛哉惜哉嗚呼哀哉!

【附錄】閑話人生(122)寒冬臘月,我與姐夫去挖藕

2018年“五一勞動節”,國內放假,兩個小兄弟不想趕熱鬧去旅遊,相約回葛店二姐家聚會,“殺家麻雀”(武漢人比喻自己一家人打麻將),享受難得的休閑與溫馨。

我的二姐今年九十一歲了,昨天視頻,看到她那滿頭青絲、精神矍鑠、談吐風趣,甚感欣慰。她正坐在麻將桌邊觀戰,外孫女把手機給她時說:“二舅從美國打來的。”她接過手機就說:“你看我這裏幾熱鬧,小永他們都回來了。你快回來呀!‘三差一啊!’”



(本世紀初,在葛店二姐家門前我們兄弟姐妹合影。後排左起李培永、二姐夫、大哥、小弟;前排左起二姐、大姐、大嫂、小弟媳。)

二姐健康長壽,首先得益父母的遺傳基因好,其次是她小時候,我們家境還可以,後天的健康飲食保證了她成長時期身體必須的營養,再就是她一生心態樂觀,再大的難事,她不著急,不怨天尤人,總是積極麵對。

記得三年困難時期,姐夫在武漢工作,她一個人帶三個孩子在葛店,實在活不下去了,就回娘家來,住在我們李家花園老宅。

我們李家花園公私合營後,並入武漢市青山公園。原來住在老宅的二叔、三叔兩家都搬到青山公園去了。我父親是長子,就隻身一人去青山公園上班,留下我們兄弟三人與媽媽一起伺候祖父。我的父親每到周末,從青山公園步行回到武昌火車站東麵的李家花園老宅。

二姐帶著三個孩子回到老宅,孩子們的哭聲、叫聲,嬉鬧,給原本空空蕩蕩的老宅平添許多生氣,也帶來了不少困難。最大的困難就是沒有飯吃呀!原來房前屋後的幾塊菜地種的紅薯等,哪夠吃啊!

李家花園公私合營之後,把所有的花木、及其他生產資料,還有拆花房的所有木料都被搬到青山公園去了,不能搬走的是李家花園周邊的生態環境。1957年長江第一橋建成通車前,就在原來的通湘門外任家灣和劉家灣的地基上修建武昌火車站。當然,其規模比現在小得多了。穿過長江大橋的鐵路線沿著蛇山山腰,經小東門,從長春觀後麵的無名小山,拐彎向南繞到武珞路再向南到達武昌站。無名小山地勢高,過了武珞路,地勢不僅低,而且要經過一片藕塘才能到後來的武昌站。於是,那一片藕塘被填埋,築成堅實的鐵路路基。路基東麵的藕塘,與有名的賽湖相通。當時也不清楚那一大片藕塘的主人是誰,似乎靠近路邊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藕塘有主,沿著塘堤再往賽湖裏麵走,就無人管了。三年困難時期,附近很多居民都去那裏挖藕。很快,近處的藕塘就沒有藕可挖了,隻有靠近賽湖深處還有藕。但是,那塘泥爛而深,少有人去。真是像王安石在《遊褒禪山記》所言“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

冬天,一個周末的傍晚。二姐夫下班回來,對我說:“叫你二姐搞點東西我們兩個吃,吃飽了好去挖藕。”

飯後,我們背上工具和麻袋,已經出門了的姐夫說;“你回去把你祖父喝剩下的半瓶白酒拿來。”

“幹嘛?你又不喝酒?”

“等一下就要下寒氣了,到藕塘下去挖藕之前,喝一口,暖暖身子,再下藕塘就不覺得冷了。”

我跟著他往藕塘走去,他邊走邊說:“我這幾天,上下班,看到有些人到藕塘深處挖了很多藕。看我們今天的運氣怎麽樣?”

沿著藕塘堤一直往前走,左右兩邊藕塘都有人在挖藕了,我們繼續向前,直到到最遠的那個藕塘,沒有人了。姐夫停下來,說;“就這裏吧,先喝一口酒,暖和一下。等我先下去看看深淺,喊你來,你再來。”

姐夫下藕塘走到離藕塘堤十多米遠才停下來,過一會才叫我去。我踩著爛泥,深一腳淺一腳,好不容易走到他身邊。他問我:“你冷不冷啊?”也許是喝了那一口酒的作用吧,真不覺得冷。不等我回答,他接著說:“你腳下是不是踩到了藕呢?”

我趕緊試著踩了踩,真的好像爛泥裏有藕。高興地說:“踩到了,好大的藕啊!”

姐夫到底是經驗豐富,他讓我跟他一起,先做一個圍堰,然後,我們站在圍堰裏麵,用挖泥專用鍬,把爛泥挖出來,掀到圍堰外邊去,也不知挖了多久,終於看到藕了,而且很多很多,別提當時那高興勁了。姐夫又告訴我:“這藕好大好多,不要用鍬把它們搞破了,拖泥帶水拿回去可以多保存一些時間。”

等我們把圍堰裏的藕全部挖起來,裝好,抬回家,差不多半夜了。媽媽和二姐一直在堂屋(客廳)等著我們,一看挖了這麽多藕,趕緊都放到一個大缸裏麵儲存起來。多日愁眉不展的媽媽,喜笑顏開地說;“孩子們這一個禮拜就不會挨餓了!”

整整六七十年了,我和姐夫當年為了一家人吃飽肚子,寒冬臘月去挖藕,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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