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生命很沉重, 人卻輕盈又活潑; 外婆不取悅世界, 隻取悅自己. 她那麽酷, 那麽可愛, 為你趕走一切的噩夢; 不管什麽情形下, 都站在你這邊, 即使是你的錯. 有一千一萬個理由, 你不能不愛她.
有人嘲笑外婆一個人在房間裏跟空氣吵架, 外婆生氣地反駁: 那是因為房子的牆壁先找碴兒, 我跟誰鬧, 關你 P 事. 這與馮唐說的 “我自戀關你屁事, 你不爽關我屁事” 有一拚. 巧了, 馮唐尚未油膩時, 是一位婦產科大夫, 外婆年輕時是一名外科醫生.
外婆說: 做個與眾不同的人, 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你不應該不同, 因為所有的超級英雄都是與眾不同的. 如果有人敢惹你, 就踢他們的要害! 但, 別踢屎, 隻會弄得到處都是.
外孫女問了太多的為什麽, 外婆一翻白眼: 女孩子想得太多, 就爆炸了.
終於, 有一天, 什麽也支撐不了外婆, 唯死亡可令她翱翔雲天外. “死亡最強大的力量不在於它能讓人死去, 而在於讓留下來的人不想再活著”. 外婆死後, 她的外孫女擦幹眼淚, 走了一段驚心動魄的路程.
上麵所講的外婆, 是 Elsa 的外婆, 在瑞典作家巴克曼 Fredrik Backman 寫的一本小說《外婆的道歉信》裏, 77 歲的外婆像個 27 歲的 lady, 大聲笑, 大聲吵架, 不守規矩, 不喜等待, 愛憎分明, 對喜歡的人, 溫柔而寬廣, 那會兒她是一個正常的老人; 對看不順眼的人, 搗弄出無數的惡作劇, 那會兒她比愛莎還像個孩子.
愈讀愈懷疑 Elsa 的外婆是不是我外婆流落異鄉的姐妹? 兩個外婆的幽默與哀愁, 如此相似. 不同的是, 我外婆甚少大笑, 總是抿嘴眯眯眼, 招牌式的潘氏壞笑 (外婆姓潘). 誰有本事令我笑了又哭, 哭了又笑? 除了外婆.
已然將自己的舊文鎖在小黑屋裏, 若誰還記得以前爆過的料, 會默認我的外婆與 Elsa 狡黠淘氣的外婆有六成的相似度. 誓如, 我的準男友第一次來訪, 因為緊張, 一個小時之內上了 2 次洗手間, 被外婆以 “腎虧” 為由給 “斃了”. 諸如此類的不正經不純潔, 罄竹難書.《My Grandmother Asked Me to Tell You She’s Sorry》
人世間, 有些東西類似止痛藥和迷幻藥, 使人成癮; 而某些東西, 像魯迅的雜文, 專治中國人的精神痼疾. 我的外婆是 Buffer, 因為她, 我不 “心梗”. 她一生疼愛外孫女, 最慈悲的事, 是等我從北美趕回去, 在我的懷抱裏安安靜靜的閉上眼睛, 什麽也沒說. 她一切的一切, 都在風中. 風聲呼嘯, 激動又急迫時, 我奔跑; 風勢漸漸平息, 和風一呼一吸, 我在瑜伽. 有時候想唱歌, 卻不知唱哪一首, 或者忘了歌詞, 突然想起來了, 趕緊唱, 管它是英文還是粵語還是國語, 外婆都在靜靜聽. 抬頭望, 世上最美麗 / 最馨香的一朵玉蘭花, 在藍天上. 仿佛聽見外婆說: 超級超級愛你, 不要說再見, 說回見.
巧合的遇見讓我膈下奔豚, 心動不已. 昨天辦公室來了一對父子, 兒子 7 歲, 我逗這個早慧的小男孩: 中意爸爸還是媽媽多一些? 他答: 爸爸. 再問: 那爸爸與外婆呢? 他答: 外婆. 再問: 閃電俠與外婆? 他答: 外婆. “每個七歲的小孩都該擁有一位超級英雄. 而所有不同意的人, 都需要去檢查一下腦袋有沒有毛病”.
Elsa 年僅 7 歲未過 8 歲生日, 她的超級英雄, 外婆已因癌症去世, 比起她年紀小小就去完成外婆的心願 ---- 尋寶 (找信）, 並把 7 封道歉信分別交到該收的人手裏, 我的外婆陪伴我多了 30 年, 鈴蘭知足. 假如有來生, 我倆會再續婆孫緣. 《marjorie》 Taylor Swif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