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瑣記(養老之困惑)——月兒彎彎照九州,家家有本難念經

職業: 外科醫生 業餘愛好: 旅遊, 文學, 京劇, 工作之餘喜歡寫些懷舊散文,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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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回國時,因三年疫情未能回去,所以與親朋故舊都見了一麵,大家聊聊過去三年中各人的境遇。聊天的內容非常廣,自各家的兒孫及各人各家的生活外,聊得最多的除了樓市,年紀大的就是養老話題。各人各家的養老方式各有千秋,不過月兒彎彎照九州,家家有本難念經。有朋友建議我把各人的養老經騐記下來,大家好交流交流,於是我歸納了一下,寫於下麵,請讀者諸君指教。

      某夫婦,兩人都是事業單位退休,今年男的75,女的72。兩人有一雙兒女,也都40出頭,兒子有一個女兒,女兒生了一個兒子。老兩口一直住在當年單位分配後來房改時買下的兩室一廳的公寓房內,兒子結婚時給他買了套婚房,也是兩室一廳,那時候房價沒有後來那麽漲到天價,不過也把老兩口的多年積蓄掏了個差不多。女兒結婚時因男方有房,所以給了女兒5萬元,因為兒子買房時把家底都差不多掏空了,才隻給了女兒這一點點,女兒嘴上沒說,但心中總覺得父母重男輕女,偏心。後來兄妹二人都有了孩子,母親也退休了,就幫著照料第三代,好在外孫與孫女年齡差了三歲,所以兩個孩子都由老人幫著先後帶大。那幾年,二老身體都不錯,也不用兄妹倆操心,除了周末帶了孩子去父母家聚會,老兩口在周末前早早準備好了豐盛的飯菜等兒女們帶著孫兒輩到來,這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也成了兩位老人退休後最大的樂趣了。隨著兩人年齡的增大,特別是老頭小中風一次後,生活就不太能自理,要老太服侍,不過老太畢竟也年歲不小了,就有些兒力不從心,於是找來了兒子與女兒商量。兄妹倆各人訴說各人有難處,因都有兒女得照顧,又要上班,無法分身來照顧父母;當然父母如今的情況也不能不管,最後協商下來兩家輪流每周來為父母打掃衛生與一日三餐,因為兒子尚未退休,所以這個任務由兒媳擔當,這樣維持了一段時間。兒媳的父母年齡也大了,因小女兒是工廠工人,50歲就退休了,以往兩位老人一直由小女兒照料生活起居。最近小女兒的兒媳生孩子,月子裏需婆婆去照顧,所以與姐姐商量能不能讓姐去照顧一下,這要求也很正當,畢竟這麽多年來一直是由妹妹照顧著父母,就答應下來。於是向小姑子提出是不是讓小姑子多辛苦下,女兒一聽就不高興了,說自己公婆年紀也大了,也得去照顧,大家都有困難,應該自行克服,何況原來早有協議在先。兩下裏商量不成,言語間就不客氣了,女兒更是提起當年父母為哥哥買婚房而自己隻得了5萬元,現在自己兒子要結婚了,婚房也沒著落。老公工資不高,自己退休工資才3000多,買房也買不起,不得不找了份零工,所以沒有時間另外再來照顧父母。兩下裏商量不通,最後老太太私下裏向女兒說,女兒也不用去打工了,打工的錢由她補貼,這段時間兒媳婦不來照顧的日子由女兒包下,過段時間再說,不過這不能與兒媳婦說,否則又要惹事。於是暫時就這樣解決,不過此後隨著兩老都不能生活自理,怎麽辦?也真不好說,老太太有個表姪女,是我同學的女兒,這件公案是她告訴我的,她說,往後兄妹倆為了父母那所房子有得麻煩。


     某先生,今年巳80歲了,老伴於年前離世,老先生退休前是小學教師,如今退休工資每個月有1萬,妻子在從前的供銷社退休,工資不高,也就2~3千一個月吧。夫妻倆生了兩個女兒,最後生了個兒子,這兩個女兒很有出息,都是名牌大學畢業,而且在九十年代出國潮中都考上了國外的大學,一個在美國,一個在加拿大,美國的大女兒是大學裏的終身教授,在加拿大的女兒在一家公司工作。兩人都早巳成家,也有了孩子,家庭都很美滿。兩位老人在十多年前隔三差五地要到兩個女兒處走走,兩個女兒也非常孝順,眼見父母年事巳高,就勸他們是不是移民來國外,那時候親屬移民很方便,不像現在,隨便美國與加拿大都可以,因為不管是美國或加拿大的綠卡,到另一個國家不用簽證,這樣可在兩個女兒家輪流住。但兩位老人去過幾次國外後,因語言不通,以及生活習慣的不適應,不僅沒有移民,後來隨著年歲越來越大,近十年來,幹脆不出國了。兩個女兒感恩父母對她們的培養,每年就寄些錢回去,對兩老的日常照顧就委托弟弟了。老倆口因為上麵兩個都是女兒,老來得子,不免對兒子溺愛了些,所以這小子從小不學好,當然就沒上大學,勉強高中畢業後好歹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廠裏當工人,自己是工人,娶的媳婦也是工人,前幾年又輪到下崗,經濟頗拮據。他看到兩位姐姐在國外都很好,心中除了羨慕還有些嫉妒,不怪自己不成器反而埋怨父母偏心,每年兩個姐姐寄回的錢他都心安理得的收入自家囊中。他媳婦本來也沒多少文化,認為公婆就該多補償他們,照顧兩位老人的任務你們作女兒的不來完成,現在都落在他們身上,覺得很不公平,所以對公婆照顧也不是很貼心,就是看在錢的份上罷了。因了父母不肯去國外,兩個女兒就輪流回來探望父母,老太太就不免向女兒們抱怨兒子兒媳的不是,兩個女兒一方麵勸慰兩個老人,一方麵勸老人把退休金都給兒子算了,但老人說這些棺材本還是得自己拿著放心。且說這兒子的兒子年紀不小了,也要考慮成家的事了,這兒子也與自己一樣,讀書不行,隻拿了個不入流的大專文憑,目前連工作都沒有,就在家啃老。正巧他以前在廠裏一起當工人的朋友在外地開了個工廠,見他下崗在家閑著,就把他帶去上工了,這照顧父母的任務就全部落實到兒媳婦身上,媳婦常在兩位老人麵前口出怨言。年前老伴去世,老先生日常生活起居更沒人可倚靠,兩位女兒在母親去世後回來,看著老父親這個樣子,覺得讓兒媳照顧公公確實也少方便,就建議父親是不是去養老院,但老人說什麽都不同意;她倆又勸弟弟說還是別出去工作了,可他們這位弟弟一方麵要爭口氣,另一方麵實在說他也不願意侍候老父親。最後女兒出麵請一位老親戚來照顧父親,不過這位親戚巳年近70,估計也沒有多少年可以來照顧了,兩個女兒也隻能帶泥蘿卜吃一段揩一段。這家的情況我所以如此清楚,是這位老先生當年與我母親曾在一個學校當教師,文革期間,我母親在學校裏挨批鬥,他是根正苗紅的青年教師,響當當的造反派,多承他關照,我母親少吃不少苦頭。文革後,他巳經當校長了,對我母親落實政策回到教師隊伍也幫過忙,所以我們子女對他很是感激,時相往來。後來我女兒也出了國,大家就有更多共同語言了,我每次回國內,也要去探望他們老夫妻。有年我回去剛巧在他家看到他大女兒,大家聊了不少,後來聊到養老的事,我開玩笑地說,隻怪你們姐妹倆太優秀了,否則留一個在國內就好了,畢竟女兒比兒子要貼心得多,她朝我霎霎眼睛,向她媽那邊呶了呶嘴,我就住了口,因為她母親有點兒重男輕女,隻要有人說兒子不好就不開心。

      下麵這對老夫妻都是離休幹部,本來與我也不認識,因為男的是我們故鄉的縣委(當年我們故鄉還沒有撤縣建市)副書記,在我們小老百姓眼中是個大官了,他的夫人是一所中專的校長,關於他們兩人的事倒是後來才聽說的。解放前,這女的是我們故鄉那邊一個鎮上大戶人家的小姐,男的是他家長工,後來不知怎麽這小姐看上了長工,這在當年可是不可能成為夫妻的,這女的於是與他私奔了。男的其實是地下黨員,私奔後兩人到了蘇北老區, 我們故鄉解放時,男的先是當區長,女的做教師,文革前男的巳經升到縣委副書記了,女的也當上了校長。文革開始後,男的成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女的是階級異己份子,兩人雙雙受批鬥。文革後期男的先落實政策,我工作的那個公社有家新成立的縣麻瘋醫院,他就來當了院長,女的當時還沒有落實政策,就跟著一起來到麻瘋醫院,但沒有工作,也沒有工資。他們的一對雙胞胎兒子也跟了在麻瘋醫院生活,就在公社中學讀書。那麻瘋醫院與我工作的衛生院相距很近,實際上就在我們公社最偏遠大隊的一個轉水墩(即三麵環水)上,麻瘋病院裏最多時有300多個病人,那時候鄰近的三個縣就這麽一個麻瘋病院,不像後來每個縣都設立了麻瘋病院,因此三個縣的麻瘋病人都集中在這兒。麻瘋病人有了外科方麵的疾病就請我們去會診,生了蘭尾炎的也由我們去手術,因為麻瘋醫院隻有皮膚科醫生與內科醫生。麻瘋病人往往有皮膚潰瘍等外科情況,有的還須做截肢手術,當年也沒有明確規定那級醫院能做那級手術,不過院內有手術室及一些常用的手術設備,每次需要手術都是我帶了麻醉與助手乘坐他們院內的一艘小艇去。手術結束時他總是盛情款待我們,而且還親自作陪。去的次數多了,也就很熟了,後來方知他夫人原來與我妻子是同一鎮上的人,與我嶽母認識。文革結束後他調回市裏,妻子也回到學校裏當校長。又過了幾年,夫妻雙雙以離休幹部待遇離休,他們的雙胞胎兒子在八十年代後期考上了公費留學美國,後來都在美國立足下來。自從他們回到市裏後我與他們就很少再見麵,後來我也調到市裏,在每年給離休幹部作健康體檢時偶爾會見上一麵。大約是2010年吧,我在一家民營的老年護理院當院長,有一天,有一位中年男子到我辦公室來找我,他自我介紹說是某某人的兒子,也認識我,見我有些狐疑,就伸出右手手掌給我看掌中大魚際上的一道疤痕,說有年他在割稻時不小心被鐮刀劃破了,是我給他縫的。我這才想起他就是雙胞胎兄弟中那哥哥,不過當年他還隻有15~6歲,而今站在麵前是一個巳經有點兒禿頂的中年人了。接著他告訴我此行的目的,原來他父親巳過世多年,母親也90多了,平日在家有一位老親戚照料,這親戚年歲也不小了,隨著母親年齡的越來越大,身上的病也多了,所以想給她找一家條件好點的護理院,看了幾家都不理想,聽說我在這兒當院長才找了來。於是我就帶他整個護理院參觀了一遍,他說回去後與母親商量,過了兩天,他打電話告訴我他母親不願意住護理院,故打電話來回報一聲。其實我估計他母親不會住進來的,他家的房子老大老大,設施又齊全,與護理院是不能比的,兩天前他來時,從他的言語中也聽出對護理院設施太差並不滿意。他說暫時仍舊讓親戚照料著吧,他們弟兄倆設法每年回來探望探望。他母親的離休工資相當高(有人很眼紅地說,家裏有個離休幹部,等於有台提款機。),也不用他們兄弟寄錢回來,他準備給照料他母親的親戚多些錢。後來我也出國了,曆年回國我也去看望看望老人家,不過近幾年她巳認不出我了。去年回國去看她時,那位親戚向我抱怨說,這老太太103歲了,腦子也越來越糊塗,老是說有人把她的錢偷走了,還在屋內到處亂跑,一不當心就摔倒了,所以不得不用繩子把她綁在床上,若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她兩個兒子又對她一再打招呼,就是錢再多給也不想幹下去了。我就勸她說,不管怎樣吧,你也看護她這麽多年了,老人家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天吧,她沒奈何地點了點頭,

      這一位是我的同事,但從資曆說要比我高出半輩,他是一家醫院的醫生,雖巳耄耋之年,卻才辦理退休沒有幾年,因為他是我們這城市裏的名中醫,即使這麽高齡還每周上四次專家門診。他有一雙兒女,也算是兒女雙全,他妻子是一家集體單位退休的,平日他在家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妻子對他生活是照顧有加,不過人也挺強勢的。他有些怕老婆,醫院裏的人都知道,不過他這人好脾氣,就是當麵說他氣(妻)管炎(嚴),他也不會生氣。大約五六年前吧,他夫人突發心髒病去世了,這下麻煩就大了,因為他被老婆服侍慣了,家務事一點兒不行,兒子與女兒又都有自己的家庭得照顧,於是給他請了個保姆,這保姆雖說是他女兒給雇的,可女兒不知道的是他的父親與這保姆早就認識,關係還不錯。她是他的一個老病人,這病人有慢性病,經了很多醫生,也吃了很多藥卻一直未見效,後來經人介紹請他診治給治好了。這女的50多歲,十多年前丈夫有了外遇與她離了婚,獨生女法院判給了她,如今女兒也巳自立。她因是工人編製,50歲就退休了,當她得知老先生有意請個保姆照料生活起居時,就托人介紹給他女兒,女兒一見這人清清爽爽的,一下就看中了,於是在母親的後事辦完不久,就把這保姆請了來家。本來是老熟人,除了女兒與她談好的工資,老先生反正有錢,另外又加了些。這女的服侍老先生勝過了他妻子,更讓他滿意的是她性格很溫和,不像他過世的老婆那樣對他管頭管腳。自從這保姆進門後,兒子與女兒也不用來照料父親了,父親精神麵貌好了許多,看上去似乎比以前還年輕了些,衣著方麵也光鮮不少,所以兄妹倆對她頗滿意。後來他女兒從醫院一些好搬弄是非的大媽們口中聽說父親與保姆之間有那個,這女兒倒也頗開明,父親能在母親去世後有人關心他,他們不用多為父親操心覺得也挺好。然而過不多久,傳出來說父親要與這保姆結婚的小道消息,兄妹倆這才著急起來,就找到了父親,他爸倒也不瞞兩人,說是人家全心全意照顧他,也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接著就對兄妹兩人說,若同意他結婚他就把自己退休工資的一半給兄妹倆一人一半,剩下的一半以及他目前上專家門診的工資歸他與保姆維持日常開銷。這事就這麽定下,雖說兄妹倆不是太樂意,但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如今老年人的黃昏戀子女也不好幹涉。自打這事定下後,醫院裏的老同事看他精神狀態更好了,他這人原本就喜歡說笑話,如今更是成天樂嗬嗬的。那年我回國時在一次飯局上遇到了他,就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問他什麽時候請我們喝喜酒,他邊笑邊說“攤販證(結婚證)”還沒領,到時候不會忘記請我。

      事情若是這麽發展下去,那真的很不錯,但世間事完美的總不是太多,否則也就沒有那句“人生哪能都如意,萬事隻求半稱心”的老話了。 這老先生與保姆的事快要有個圓滿的結局了,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好事突然仃擺,毛病就出在老先生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上。當年兩個孩子長大後,老夫妻把自己的多年積蓄幫他們各人買了一套公寓房,所以子女與父母不住一起。現今老父親要與保姆結婚,老先生為感謝保姆這幾年的悉心照料,就表示結婚時在房產證上加上保姆的名字,並表示自己過世後這房子就歸保姆所有。他也把這打算告訴了兩個子女,不想兄妹倆一聽就火了, 說這房子有他們媽一半,他們有權繼承母親那部份,父親要送這女人,也隻能送他自己這一半。老頭也光火了,說自己把他們撫養大,又給他們各人買了房,怎麽還要惦記著他這房子。兄妹倆說不過父親,就乘父親不在家時找上門罵這保姆,說她不要臉,原來是想打他老爸房子的主意, 並立逼著她走路。保姆走後怕她再回來,女兒幹脆住進了父親的房子,說是今後由她來照顧,一椿挺好的事就這麽功虧一簣。聽醫院的老同事們說,這女兒雖是與父親住在一起,但她也有家庭,哪能對老人照顧得如保姆那樣好,何況老年人戀愛,如老房子著火,沒救。老先生經此一折騰精神狀態馬上大不如前,本來每周四次的專家門診也不去了,成天在家生悶氣,身休健康也每況愈下,三天兩頭住醫院,大家說這樣下去估計離上天堂的日子也不遠了。

      這對老夫妻是我鄉下的親戚,男的75,女的72歲,一輩子在農村務農。夫妻倆生有兩個兒子,但這兄弟倆都不是念書的料,大的讀到小學就不讀了,小的好歹算讀完了初中。農村人每年收入不多,大兒子結婚時好容易蓋了幢樓房,便再也無力另外蓋一套房子了,農村裏沒有房子就娶不上老婆,所以小兒子就做了人家上門女婿。這大兒子本身智商不太咋的,娶的老婆人雖然很老實,卻也很不能幹,生了個兒子,老兩口把希望寄托在這孫子身上,希望他靠書包翻身,所以從小就寵得厲害。這小子也步他老子的後塵,唸書真不行,勉強唸到初中還沒畢業就不讀了,一天到晚遊蕩。前幾年他們村的土地給鎮上收了,他家也與村上那些人家一樣成了失地農民,每年國家發一點錢作補償,但這哪夠每年的開銷。老夫妻會種蔬菜,於是租了塊地種起了大棚蔬菜,兒子在廠裏找了個保安的工作,孫子智力上確有些兒問題,後來總算弄了個殘疾證,這樣可以掛靠在福利廠不用上班拿一點菲薄的工資。這爺倆掙錢的本領沒有,可化起錢來真不含糊,祖孫三代是住在一起的,日常開銷全靠兩老種大棚的收入。 最可氣的是平日兒子一家從來不去幫父母到大棚裏勞作,就兩個70多歲的老人終年在大棚裏忙碌。兒媳婦在廠裏上班,一日三餐都是老太包下,兒子一家人吃過把碗筷一丟就出去了。去年回國時我去探望兩位老人,他們說這幾年辛辛苦苦除了吃用開銷存下了20萬元,最近兒子提出要把這老房子重新翻造,否則孫子娶不到老婆,這孫子快30了,成天無所事事,卻每天埋怨大人不給他說媳婦。我一聽就生氣了,我說你們兩人一輩子為他們當牛作馬還沒做夠,這蓋房子那是區區20萬能解決的,何況照你孫子那個熊樣,誰家女孩子會跟他,趁早打消了這餿主意,快與兒子分開,你們老兩口單獨過,把這20萬留著養老吧,這大棚你們也幹不幾年了。老太還在嘟噥說鄉下都這樣,如不管小輩村上人會說的,我一看這兩個老人這麽不開竅,也就懶得再說。


      與我一起聊養老的老人中也有目前住在養老院或老年護理院的,其中一些老人在不同的養老院或護理院兜兜轉轉了好多家,也有住了一段時間不願再住的。總的說來這些養老機構都不咋的,辦養老機構的大多是暴發戶,他們把這當做斂錢的手段,投入很少卻想取得最大效益,硬件不到位,軟件更差。護理院在老人入院時對家屬承諾說老人住在裏麵隻要不是太危急的疾病或是需要手術的都不需要轉院,可實際上護理院的醫生水平很差,住在裏麵的老人即使傷風感冒,隻要三天體溫不退就通知家屬把老人送醫院去。在護理院申報及騐收時,醫生護士不管職稱還是編製都是按規定的標準,然而隻要通過騐收開業後,這些人就隻存在員工花名冊裏,待考核時再來應個卯而巳。這生活護理就更不到位了,明明交的是特別護理費每個月6000元的一對一服務,可除了家屬來探望時見到有人在老人床邊外,平常所謂的一對一就成了一對三或四了。護理院的一日三餐也很差,有一家護理院在收治病人隻有200個時,每年食堂就結餘利潤50萬,這錢是作為小金庫不入帳的,隻有董事長副董事長及有關人員暗中私分了,這事有關部門及股東們都不知道。後來這家護理院於開張11年後,因每次檢查時被要求對房屋重行裝修,他們覺得再化這麽一大筆錢去裝修租賃來的房子不合算了,於是就把這護理院賣了,賺了一大筆錢,在具體交接時發現有食堂一筆小金庫的錢不見了,這才打起了官司。結果一查這護理院存在很多違規的事,不僅董事會的人瞞著所有股東年年私分錢,還有收入不入帳做假帳等很多經濟問題,現在巳有檢察院加入、公安局經偵部門在偵查。偵查中發現護理院把開辦時每床位民政局補貼1萬元的開辦費及每個月給病人按護理級別的補貼都作為收入分掉了,這些政府投入按規定隻能用在護理院的建設上,作為非營利性的養老機構是不能分紅的。我故鄉的養老機構本來市裏還有政府辦的,包括各鄉鎮都有,可是原來的市委書記卻把這些公立養老院護理院都讓他指定的外地來的什麽老年護理集團公司承包了,在民營養老院、護理院的辦院人員中意見很大,因為這些公家辦的養老院和護理院都是政府投資的,承包人的投入很少,是穩賺不賠的。今年聽說這位書記剛調走,不過估計不久的將來會被紀檢部門請去喝茶。

      有次我們一些年紀相仿的人又聚在一起商量如何養老的問題,有些人抱怨子女不孝順,養老院又不想去,他們問我,將來怎麽辦?我說也不要埋怨子女不孝順,子女的壓力現在也很大的,而且如今70來歲的老人都隻生了一個子女,當年不是宣傳“隻生一個好,國家來養老”,如今這話也不聽說了,反正當初製訂計劃生育政策的各級計生委以及出謀劃策的磚家們都巳不在了。現在一對獨生子女夫妻要照顧兩對甚至四對老人事實上也照顧不過來。養兒防老其實除了少數外是做不到的,即使在凡事孝為先的封建社會也不能做到,否則《紅樓夢》裏也就不會有那首《好了歌》:“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我們國家老齡化進程非常快,雖然政府出台了一些對老年人的優惠政策,然而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養老涉及千家萬戶,有關部門還是應當作為重要的民生問題來抓。10多年前我曾在日本參觀過一家公立養老院,這裏的設施非常好,特別是工作人員對待老人真是比子女還好,而且部份工作人員還是義工。入住的老人如果沒有收入的,就全部有政府負擔,有收入的是按自己的收入交。日本估計應該有私營的養老機構,我沒有去看過。在美國我去過州政府辦的養老院,那裏的條件不是太好,兩個人住一套大約30來個平方的房子,除了一個月交40元左右的電費外不用交其他任何費用,不過入住前要先行申請,據說現在要入住也不易。我也去過一家私立的養老院,那簡直就像賓館,養老院的規模不大,我問了下負責人,才收治150個人,不過這收費可就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每年一個人得3萬美元(這還是七八年前的價格,現在估計不止了)。說了以上這些,在座有位以前當過官員的就衝我說,那你到底認為應該怎樣養老?我就回答說,我現在是活一天快樂一天,隻希望健康第一,一旦要回到來的路上去時,最好晚上睡下時還好好的,第二天早晨不用穿鞋了,這樣自己不受苦,也不連累子女。假若不能這樣理想的善終,到生活不能自理時就買個機器人,由機器人服侍,我想不久的將來配置高檔的機器人一定會走入尋常百姓家。此外我巳與子女說好,一旦變成植物人或是患了其他絕症,假若有安樂死,那就安樂一下;若法律還沒有允許,那就順其自然不用折騰,千萬別在我身上插滿了管子維持一口氣,那太沒意思。聽了我的話,大家默然,無人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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