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31）：情難自禁呼萬歲

夕陽人影  手稿

桃源問津  整理

1971年1月初，黃永勝提出要召開一次軍委擴大會議，部署當年的軍事工作。“軍委辦事組”向毛主席、林彪、周總理寫了報告，毛主席批準同意了。

會議召集各大軍區司令、政委，總參、總政、總後以及各軍、兵種負責人共一百多人參加。由黃永勝代表總參，李德生代表總政作軍事工作和政治工作報告。然後討論戰備訓練工作。

這個會議天天出“簡報”，送給毛主席和周總理。會上，我們沒有聽到各軍區、軍兵種的人說起廬山會議的事情，反而有不少人說好話，讚揚“軍委辦事組”是曆屆軍委領導中工作最紮實的，工作如何好，如何正確等等。總之，是一大片的好話和讚揚聲。

“簡報”天天送上去，沒有聽到什麽意見。一直到了2月19日，才看到毛主席在“全國計劃工作會議報告”的批示上說：“請告各地同誌，開展批陳整風運動時，重點在批陳，其次才是整風。不要學軍委座談會，開了一個月，還根本不批陳。”

毛主席這個批示下來後交給了周總理，周總理又轉給了林彪，中央常委和政治局委員都傳閱了。這一下黃永勝著了慌，說：“毛主席批評了，怎麽辦？”這時，會議已經結束了，人都已經回去了。我們隻好召集在京的各總部、各軍、兵種負責人連夜開了一個會。

這個會議開得很突然，開始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回事。黃永勝傳達了毛主席的批示，接著我作檢討，我把我的檢討和毛主席的批評都念了。黃永勝、李作鵬、邱會作也都作了檢討，這時大家表情嚴肅，也沒有什麽人發表意見，因為大家都搞不清是怎麽一回事。

會後，我們“軍委辦事組”決定黃永勝、李作鵬、邱會作把會議上的檢討歸納一下，各寫出一個檢討送中央和毛主席。　　

他們三個人的檢討經過集體研究後上送中央、毛主席。結果，毛主席很快就批了：“很好。”

在黃、李、邱三人的檢討上，毛主席還批了一段說：“吳法憲、葉群過去的檢討不夠，要重新寫一個。”這個話由周總理傳給了我們。毛主席還指示：“要召集一個政治局擴大會議，各省、市、自治區、各大軍區、軍兵種負責人，中央國務院各部、委的負責人參加。要黃、吳、葉、李、邱作檢討，讓他們下台過關，並將此情況告訴林彪同誌。”

第二天下午，毛主席在中南海的住所突然召集會議，要周恩來、康生、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李德生、紀登奎、汪東興等人參加。我們在周總理的帶領下，來到了毛主席的書房。毛主席、周總理、康生坐在前排，我們在後麵坐著。

毛主席說：“第一是黃永勝、李作鵬、邱會作三人的檢討我看了，批了很好，可以過關了。第二是吳法憲、葉群的檢討雖然寫過多次，現在看來還不夠，要再補寫一個。第三是吳法憲過去多次要求見我，我沒有見，要見今天一起見。第四是請周恩來帶你們幾個去北戴河，向林彪同誌作一個匯報。”

談話中，毛主席問邱會作：“你的檢討是秘書寫的還是自己寫的？”邱會作回答說是自己寫的。毛主席又問黃永勝和李作鵬，他倆也都說是自己寫的。毛主席說：“邱會作，你的字寫得很好嘛，我死了以後你可以去當主席。”邱會作反應很快，趕緊站起來說：“毛主席萬壽無疆！”

毛主席笑了。這時候，康生起身要去廁所，毛主席說：“李作鵬，你去扶一扶康老。”這樣，李作鵬不得不照辦。讓一個中央政治局委員扶康生去上廁所，這種情況是不多見的。

康生離開書房的時候，毛主席說：“康生在蘇聯就反對王明，是個堅決的反王明分子。回到延安，又和王明鬥……”說到這裏，康生回來了，毛主席又對他說：“你在莫斯科反對王明，你是站在正確方麵的。”

這次談話不到一個小時，主要是毛主席一個人講，周總理和康生都沒有講話。毛主席講完以後，就叫我們走。臨走時，毛主席對我說：“吳法憲，你再寫一個檢討，我是保你的。”

聽見毛主席這樣說，我動了感情，說：“主席保重，我謝謝主席！”毛主席接著說：“你走吧，你要知道，我是保你的，見到林彪同誌去認個錯。”我說：“我一定記住主席的話。”這次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毛主席談話後的第二天，周總理通知我們，要我們晚上十點鍾在北京車站上車，準備去北戴河向林彪匯報。

晚上，我準時到達北京火車站貴賓候車室。上站台後見到一列專車駛過來，周總理分給我們每人一節車廂。車廂很寬敞，非常漂亮，裏麵有沙發床和辦公桌，據說這是周總理的專車。

我坐這樣的專車還是頭一次。我在空軍多年，“近水樓台”，隻坐飛機，沒有坐過專車。周總理除了有專列以外，在我們空軍和民航還各有一架專機。毛主席不坐專機，隻有建國初期坐過幾次伊爾－14型專機，那是由劉亞樓司令親自陪同。以後怕出危險，就由中央做出決定，毛主席外出隻坐火車不坐飛機。

上了火車，夜已深，就各自休息了。我心中不安，從走廊裏過去見周總理，見一個女服務員正在為周總理剪指甲。我過去坐了一會兒，周總理問我：“你睡不著覺啊？”我說：“我是在想我的檢討怎麽寫，想請示一下總理。有一個問題我吃不準，就是林立果的‘講用報告’這個問題寫不寫。這個問題主席提出了批評，不寫，主席那裏交待不過去，寫了怕林副主席不滿意。”

周總理很耐心地告訴我說：“這個問題不要寫，越寫越複雜，說不清楚，牽涉的麵太寬了。”周總理又說：“你寫好以後，先送給我看，我再送給毛主席，你不要有壓力。”我當時非常感謝周總理對我的一片好心。

火車走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八點到了北戴河。汪東興安排前期工作，已提前到了這裏。他把周總理安排在原來毛主席住的小樓，把黃永勝安排在另一座樓裏，我們幾個則住在一個招待所裏。

上午休息，當天下午，我們一起見了林彪。首先由周總理傳達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說要他來請示和征求一下林彪的意見，還要向林彪匯報一下近來黨中央、國務院和中央軍委的工作。

周總理說完，便由黃永勝匯報戰備工作情況；李德生匯報華北會議情況；紀登奎匯報國務院工作情況；最後再由周總理談外交情況；一共談了三個多小時。

林彪聽匯報時，沒有說什麽話。最後，他表示，完全讚成毛主席關於召開“中央工作會議”的意見，以及對黃、李、邱檢討的批示。關於我們的問題，林彪隻說了“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樣一句話，就再沒有多說什麽，一共隻講了三分鍾。

第二天下午兩點，我們從北戴河返回北京。這一次，不象往常，我們沒有向林彪、葉群辭行，因為是周總理領頭來的，我們不好單獨行動。看樣子林彪也不想單獨見我們，總之是避嫌的意思吧。在火車上我和邱會作兩個人在周總理的車廂聊天，天南地北……晚上十點鍾，到了北京，各自回家。

一回到北京，毛主席又召集我們到他那裏開會，了解我們到北戴河的情況。

那天，毛主席一見到我們就問：“挨批了吧？”他的意思是說林彪批評我們了吧。這時沒有人吭聲。我壯著膽子說了一聲：“批評了。”周總理也笑著說：“批了，批了。”這一下子毛主席高興了。

接下來，周總理向毛主席匯報了到北戴河去向林彪匯報的情況。毛主席說：“這下好了，你們去準備召開中央工作會議的事情，等吳法憲、葉群的檢討送來後一起印發會議。”接著，毛主席又說：“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你們幾個不要緊張，你們有個底，我是保你們的。”

聽了毛主席的這句話，我們幾個都十分感激，異口同聲地說：“感謝毛主席對我們的關心和愛護！”

毛主席又問我：“你的檢討寫好了嗎？”我說：“明天送主席。”毛主席說：“不用急，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寫。也請永勝同誌轉告葉群，寫好了直接送給我。”

之後，毛主席又要周總理召集政治局會議研究一下“中央工作會議”的具體問題，如各地要有多少人到會等等。周總理說：“回去研究一下，向主席寫一個報告。”

這些問題說完，毛主席站起身，向我們揮了揮手說：“散會”。說完，他轉身走了，沒有同我們任何人握手。

當天晚上，我加了一夜的班，把檢討寫了出來。第二天，我把這個檢討帶到“軍委辦事組”，請黃、李、邱一起研究。聽了他們的意見，回到家裏，我又用了三個小時，把檢討稿重新寫了一遍。寫完，反複校對，最後用個大信封，自己親自裝好密封，寫上“送呈毛主席親收”，通過機要部門速送出去。

檢討送上去以後，兩天沒有回音，我心裏又是緊張不安。我鼓勵自己，要沉住氣。終於，到了第三天晚上，邱會作從人民大會堂打來電話說，他和周總理在一起開會，周總理要他打電話告訴我，我寫的檢討毛主席已經批了。毛主席的批示說，我和葉群的檢討可以了。說到這裏，邱會作還特地補充了一句，周總理說“可以了”（指毛對吳、葉檢討的批示）和“很好”（指毛對黃、李、邱檢討的批示）是一樣的，要我不要有什麽想法。

我寫的檢討，一直沒有退回，就直接交給中央辦公廳排印了。等我和葉群的檢討印好，就立即通知召開“中央工作會議”。會前周恩來召集了政治局會議，決定由我們幾個人（指黃、吳、葉、李、邱）在會上作檢討，並要我第一個發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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