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在洛杉磯Monterey Park 和 Half Moon Bay的兩起涉及多人死傷的槍案再次在華人社區引起驚恐，焦慮，無奈甚至是憤怒。美國的槍案發生的數量每年都不少，直接由亞裔槍手引起的凶案占很小的比例。大概2007年4月Virginia Tech 槍案裏的韓裔和今年兩起由亞裔槍手殺人案件可以算的上死傷人數最多的。

和當年VT槍案不同的是，幾天前的兩起槍案的受害者絕大多數是亞裔，其中華人又占了最多。半月灣槍案中，中國駐美領館已經確認有五名中國公民在此事件中死亡。

如果你開過加州的一號公路，從舊金山開到洛杉磯，你一定不會錯過美麗的半月灣。半月灣基本上可以算得上一號公路離開舊金山南行後第一個開闊的海灣。論景色，半月灣沒有驚人的美麗，比不上Monterey Bay，Morro Bay， Santa Barbara， Malibu， Palos Verdes， Oceanside， La Jolla，但有海的地方就不會太差，所以半月灣是美麗的。

和加州沿海地區一樣，半月灣有很多的農場，種植了柑橘，蔬菜，草莓，蘑菇。根據現在看到的報道，事發之地的農場名叫山蘑菇農場（Mountain Mushroom Farm）。但也有消息說這個農村種植了大麻作物。嫌犯在山蘑菇農場殺了4人，在不遠的協和農場（Concord Farm）殺了3人。死者中還有西裔。

這次的趙姓嫌犯持美國綠卡，還是中國公民。據報道他今年已經67歲了，來自沈陽，其妻在按摩店工作，他們的已成年的女兒在國內。

這樣的家庭組合和職業在加州第一代移民中絕非少見。因為案件還在審理中，官方也沒有給出作案動機的細節。以下就是從已知的信息展開分析。首先申明，趙姓罪犯殺害多人，絕對是罪孽深重。相信法律會給出公正的判決。以下分析僅僅從犯罪動機角度討論，絕無為嫌犯開脫的意思。

1. 趙今年已經67歲，到了full retirement年齡，在福利比多數州好的多的加州，趙依舊在農場做著體力活，說明他或者是真的喜歡土地和種植；或者是他還需要更多的錢。在農場的土地上給農場主工作，加上妻子還在按摩店工作，我猜想他們很需要錢。
2. 趙的妻子年齡不詳，但正常情況下也應該超過了50歲。在加州，50歲以上堅持在按摩店工作的女性也是比比皆是。在今後的洛杉磯房客肖像係列裏，我會寫包括按摩女性在內的各類人群。
3. 猜想趙和妻子都不會是一擲千金的人，他們做工存錢一則為了自己有較為舒適的生活環境，或者付月供或者付租金；更會資助在國內的女兒。
4. 猜想趙和妻子的社交圈主要是華人社區，生活相對就是上班，下班，微信，和朋友和女兒視頻，中國城吃飯，買菜，再上班下班。沒有人逼迫他去工作，因著自己的需求，他們每一天像鬧鍾一樣去繼續工作。他們需要多一點錢，來建築高一點的防火牆，對應不確定的未來。說白了，他們沒有安全感。他們的工作多數沒有年假，手停了，口也停了。都想在能動的年紀多存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5. 趙的性格應該有嚴重缺陷。在今天的社會，精神有疾病的人數量不少。而且他們中很多人因為麵子，自尊，擔心被社會邊緣化，擔心雇主解雇等等，或者因為沒有醫療保險，都說自己心理健康，沒有病。對不少人來說，用酒精，藥物，或者自己的癖好麻醉自己比起尋求治療要方便的多。有報道說趙心胸狹隘，很計較。趙自己在事後接受NBC采訪時說在開槍是自己有精神病。是否有精神病，要有專業人士鑒定。趙自己這樣說倒像為自己開脫。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不是一個快樂的人。
6. 據《洛杉磯時報》報道，趙被捕後聲稱自己多年來被霸淩，被要求超時工作。這一點我自己選擇相信趙的故事。我常常說，社會是一個金字塔，越在底層越難活，傾軋越厲害。如果是金字塔上部的遊戲是虛偽的，按潛規則的；那麽在底層就變成赤裸裸的，不講規則不講武德的適者生存的廝殺。農場裏不容易找到工人，雇傭有前科的，刑滿釋放的罪犯，高中沒有畢業的，無證移民，其他英語能力差的移民是家常便飯。農場主不願意看著成熟的莊稼水果蔬菜爛在地裏，他們也需要生存。嚴酷的生存環境讓農場工作的不少人都沒有好脾氣，用國罵互相問候是張口就來。霸淩在這樣的環境下以各種形式存在：暴力威脅，推搡，語言謾罵，侮辱，眼神挑釁，手勢，肢體語言羞辱，冷暴力等等。趙工作的農場一年多前就被槍擊，他還拍攝過彈孔的視頻。這樣的工作環境讓人度日如年，更不要想超時工作了。大家現在說的職場有多卷，農場更卷，絕不是田園牧歌。
7. 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往往不真的是一根稻草。經過多年的被霸淩，已經到達臨界點的趙恐怕需要的隻是一個火花。案發的時間是1月23日，農曆大年初二。這樣平時最喜慶的日子，設想農場發紅包或者獎金，這本來是喜事。但這時假如一個平時霸淩趙的人炫耀自己拿的多，或者給趙一個和解的微笑，在趙看來已經是壓彎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我們每個人能做什麽？雖然說現在很多凶殺案是很難避開的，我依舊認為要做到與人為善。設想趙的一個同事，平時尊重他，和他打招呼，不仗勢欺負老年人；農場經理不逼著趙超時工作，那麽他們遇害的可能性應該會低很多。

不要去挑釁弱勢群體，他們本來對生活就沒有抱什麽希望，甚至已經到了臨界點，誰也不想成為點燃這堆已經達到臨界點的盒子。

豹子 2023-1-28 Virginia，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