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疾病控防中心（CDC）發布公告，打過COVID疫苗者可以在美國國內旅行了。在家憋壞了的美國人，霎時間都衝出家門。我也算其中之一，不同的是，我是在家門口旅遊。

我們的小鎮靠海，一到周末，大批遊客遠道而來。沿著長長的海岸線，有一條步行道，每逢周末，或是晴空萬裏的天氣，走路的、騎自行車的、遛狗的，溜旱冰的，步行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海裏劃皮艇的、潛水的、開船的、釣魚的，也相當熱鬧。

小鎮需要遊客，他們是小鎮的經濟命脈，眾多的飯店旅店酒吧，還有出租自行車、潛水用品、皮艇等運動器材的商店靠著遊客，得以生存。

一早起來，打開窗簾，外麵是灰蒙蒙的天空，竟暗暗高興。薄霧，工作日，遊客不會多，是散步海邊的大好時光。

走到海邊，果然人影稀疏，隨手拍了幾張海邊的礁石。在這裏不需要任何攝影技術，隨手拍的都是這類景色。灰色的海和白色的浪有其獨特的美，顏色反差不大，更協調，更寧靜。

本地著名的一景是每年四五月份的“魔毯”，海邊的多肉植物開滿了粉色的小花，連成一片，猶如給大地鋪上了粉色的魔毯。這張照片，是小花盛開時的景色。

以下的照片是我看到的狀況，估計還需要兩個星期才能達到鼎盛期。當然，天氣也有關係，陽光燦爛的時候，小花都會張開花瓣，陰天會關閉起來。

岸上的常青灌木“馬德拉島的驕傲”（Pride of Madeira）正在開放（馬德拉島在葡萄牙）。這種植物不需要特意去澆水，隻要空氣濕潤就能存活，因此在海邊長得特別好。一年中，多數時間隻剩下樹幹和稀疏的綠葉，默默無聞，隻有春天，一朵朵紫色的小花開出來，越開越多，花的顏色也越來越深，最後形成了錐形的尖峰。

從下麵的照片裏，可以看到馬德拉島的驕傲，正處在不同的開花階段。

回過來說“魔毯”。魔毯的創造者是 80多年前住在小鎮的一位居民，珀金斯先生（Perkins）。珀先生是1938年搬來小鎮的，時年60歲，他的計劃是在此地養老。之前，珀先生八次周遊世界，曾在非洲生活了22年。

當珀先生去海邊散步的時候，看到海邊長滿了野草毒橡木(poisoned oak)，這種野草蔓延得很快，不小心碰到了，會引起皮膚過敏，人們見了往往是躲之不及。珀先生決定為民除害，開始動手清理毒橡木，清除幹淨了，再種上他從非洲帶來的易於生長的多肉植物。珀先生改造海岸的工程延續了26年，直至他去世。

珀先生創造的美麗、他的公益心、他堅持不懈的勞動感染了小鎮居民，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跟他一起義務改造海岸，居民來了走了，但這個傳統一代一代流傳了下來，延續至今。為了紀念珀先生，小鎮的政府把魔毯地帶命名為“珀金斯公園”，公園的護理基本靠義工。

魔毯是小鎮居民的驕傲，是人類養護環境換得的美麗，是小鎮的老人留給後人的遺產。偉人大師可以留下不朽的藝術品和文字，布衣百姓也同樣可以留下特殊的生命痕跡。就像日本紀錄片《人生果實》中的老夫妻，他們堆肥、種植、改造生物環境，樸素的希望是為後人留下肥沃的土地。小鎮的居民，隻希望來年的魔毯能保持絢麗。

疫情中，義工好久沒聚在海邊一起拔除野草了。今年，等過了開花期，希望又能跟鄰居們一起，在海風徐徐，海浪聲聲中，去養護那些肉嘟嘟的緊貼地麵的成萬上億的小植物。我盼望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