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英國參加學術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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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英國參加學術會議

 

九八年一月十一日,當我作為NACA地區專家的身份去泰國曼穀參加NACA項目的第一次會議時,看到英國的Barry.Hill教授也在技術顧問組裏。我們自八八年在慕尼黑的國際會議中認識後,已經成了好朋友。

Barry教授告訴我:今年五月將要在英國舉行第四屆低等脊椎動物病毒學術研討會。會議地點就在英國的OIE參考實驗室的所在地Weymouth。Barry是這次大會的主席,他非常希望我能參加這次會議。

“江,你能夠參加這次會議嗎?”那天晚飯後,我們在酒店大堂裏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聊天。“我當然很想去。”我回答,同時也很認真地提醒他:“你知道在中國要出國的話,手續非常繁瑣。要辦很多手續,需要很長的周期才能最後拿到簽證,而且還要能申請到經費才能成行。所以你必須盡早地給我發出邀請信,並且盡可能地強調要我去的重要性。否則我拿不到足夠的經費就不能參加這次會議了。”Barry教授點點頭,笑著說:“好的,我開完會回去,首先就給你發邀請信。我一定會在信中強烈地邀請你參加會議。”

果然在他回去不久,就發來一封正式的邀請信,希望我能去參加會議。我立刻向國家局提出申請。提出參加這次會議的目的:一是宣讀關於從患紅脖子病的甲魚中分離到虹彩病毒的論文,和國際同行交流。二是希望能借這個機會從OIE參考實驗室拿到一些魚類細胞和魚類病毒的標準毒株,為開展魚類病毒病的檢疫爭取一些物質條件。三是試圖和OIE參考實驗室,以及和英國的檢疫官員建立一條非官方的信息交流渠道,以便能隨時進行溝通。這個提議立刻得到總局的讚同。還好離開會還有三個多月,時間倒是足夠。我終於在出發之前辦理好了一切手續。

五月十日,我到香港機場乘坐英國航空公司的飛機從香港去倫敦。這是我第一次去英國,也是自九三年以後再次重返歐洲。已經有五年沒有去歐洲啦!我選了個靠窗戶的位置。朝外麵看去。下麵的歐洲非常美麗,廣闊而平坦的大地上布滿了星星點點的藍色小湖泊,猶如在天空中鑲嵌著一粒粒的藍寶石。我看看屏幕上顯示的航路圖。喔,這下麵是芬蘭。真美! 

到達希思羅機場已是下午。這個機場真大!到達後的人如潮水般地湧向邊檢大廳,一眨眼隊伍就排得看不到頭了。但他們的工作效率也確實很高,沒等多久,就辦完手續,走出了機場。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找到了Barry教授幫我在倫敦預訂的酒店。倫敦的房價很貴,特別在交通方便的市區裏,那麽小的一間單人間,廁所小到幾乎連身都轉不過來,還要九十英鎊一晚。真叫人心疼。顧不得了,我一頭撲到床上,倒頭就睡。 

第二天,我來到倫敦火車站,買了一張去Weymouth的火車票。車站裏標識很清楚,人很多,但並不擁擠。我上了火車。看到還要走幾個小時,就看起書來。火車走到一個站停了下來。我從書中抬起頭來,發現人們都紛紛拿起行李下車。我奇怪地問他們:“這火車不是去Weymouth的嗎?怎麽都下車了?”這時我才搞清楚:原來這列火車隻有前麵一半是開往Weymouth的,而後麵另外一半在這裏就要被卸下來,然後重新裝人開往另外一個地方。我嚇了一跳,趕快提著箱子下來,轉到前麵的幾節車廂去。心裏不由得想:真會節約啊,連幾節車廂都不放過。不過,如果沒有嚴格而科學的調度,要做到這樣也很困難呀。

下午,火車到了Weymouth。這隻是一個小鎮。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幢標有CEFAS(環境,漁業和水產養殖研究中心)的大樓。那確實是個很大的大樓。Barry 教授迎了出來,他現在是OIE參考實驗室的頭,還是英國農業部的首席顧問。他拉著我的手,帶我參觀了他們的實驗室,特別是先進的養魚房和實驗動物房。我們坐在他的辦公室裏喝咖啡時,Barry教授看著我,突然問道:“江,你們實驗室會做SVC的檢測嗎?”SVC是一種會導致鯉魚大量死亡的嚴重疾病,即鯉春病毒血症的簡稱。我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這個問題。我想了想說:“我們已經分離過好幾種病毒,如果樣品中有SVC病毒,應當能夠檢測出來吧。不過我們沒有參考毒株,也就沒有標準。而沒有陽性對照,實驗的可信度存在一定問題。另外,細胞的狀況也不是很理想,也需要補充。”Barry教授點點頭說:“是的,我也覺得你們應當能做這些檢測。你需要什麽參考毒株和細胞,我可以送給你一些。我們是OIE的參考實驗室,有責任向你們提供這些東西。你返回中國時可以把它們帶回去。好嗎?”接著他很嚴肅地對我說:“你知道嗎?中國每年向英國出口很多金魚和錦鯉,這些魚是能攜帶SVC病毒的。所以我們對這個問題比較關注。”我看看他,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麽話要跟我說,但又沒有說出來。

快下班前,Barry教授帶我到安排好的住處。這是一個家庭旅館,兩層樓的別墅,二樓有很多房間。Barry教授笑著說:“這地方比酒店要便宜多了,但條件其實挺好的。你看行嗎?”我看到房間裏應有盡有,也點點頭說:“不錯,我很滿意這個地方。謝謝你!”這裏的條件真的很好。房東是個很和氣的老太太,令我不禁想起在Murnau學德語時住的那個房東Simet太太。這幾天早上,當我們一走進一樓飯廳,老太太就馬上出來,很耐心地給我們一個個地煎肉片和雞蛋。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麵包,牛奶,酸奶和果汁,還有水果和果醬,不會比酒店差。幾個外國客人都感到非常滿意。

研討會從十二號一直開到十五號。Barry教授把我的報告排在第三個,即第一天上午發言。大家對從甲魚身上能分離到虹彩病毒很感興趣。和在慕尼黑的第一次會議一樣,人不是很多,整個期間隻有四十三位學者作了口頭發言。另外還有十五篇牆報,所以大家有充足的時間討論。

在忙碌的交流和討論之餘,大會幾乎每天晚上都安排了節目。十三號晚上,大巴把我們帶到南開普敦的一個莊園。大家圍坐在一張很長的條桌兩邊,吃著英國的經典食品,然後就坐在那裏漫談和跳舞。這次會議有幾個俄羅斯和東歐的學者參加。可能和中國剛開放時一樣,比較緊張,也很少跟人交談,就坐在那裏喝飲料。一個波蘭的中年男子大概喝了不少酒,開始在那裏胡說八道。他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向我傾訴:“我們波蘭真的很苦啊!你看,德國人要打蘇聯,從我們身上過去。蘇聯人要打德國,又從我們身上過去。我們得罪了誰呀,要把我們這樣糟蹋?”我隻好安慰他,直到他拿著酒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舞會開始了,我突然看到那個俄羅斯的女學者沒人邀請她跳舞,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子旁,顯得非常尷尬。我就走過去對她說:“想跳舞嗎?不過我跳的不太好,行嗎?”她驚喜地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就跳了起來。我真的不會跳舞,好在剛進去一會,那支曲子就結束了,否則我可能會踩到她的腳。她也看出我不會跳舞,隻是看到她很尷尬過來解圍而已。很高興地對我說:“謝謝你!我今天很高興。”

 

在英國的Weymouth

 

十三號下午,大會組織我們參觀了古老的阿伯茲布瑞裏的熱帶花園。我也看不懂那裏的曆史,所以興趣不大,一個人在那裏東張西望。當跟隨大家來到一個大花園裏時,看到那裏已經擺放了很多圓桌,上麵放著一個個大杯子,裏麵裝滿了雪白的“冰淇淋”。五月的英國已經很熱了。我驚訝地指著那些“冰淇淋”問Barry教授:“這麽熱的天氣,這些冰淇淋怎麽不會化掉呀?”Barry教授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江,這不是ice cream(冰淇淋),是cream(奶油)啊。”我嚇了一跳:這怎麽吃得下去?但環顧四周,那些西方人一個個吃得好開心。看來西方和東方大不一樣啊。後來,我們還去參觀了一個古老的啤酒廠。雖然古老,但還能生產啤酒。最後還送給我們每人兩瓶剛做的新鮮啤酒。

十五號上午,學術報告會結束,下午舉行了兩個小時的漫談。這時我看出,搞魚病的科學家們明顯地分成了兩類:一類是單純搞學術研究的,他們隻對新發現感興趣;另一類是和水生動物檢疫有密切關係的,他們同時對OIE,對國際標準,對病害的流行非常關心。看來一部分人轉向檢疫真的是大勢所趨啊!不過遺憾的是,德國的Ahne教授是屬於不關心檢疫的那一類。

下午開完討論會,Barry教授就找到我說:“江,很高興我們分別是英國和中國的檢疫官。我們應當建立一些聯係,以方便溝通,這樣比直接通過政府部門對話能少產生一些誤會。希望能跟你保持聯係,特別要保持電子郵件的暢通。好嗎?”他說的正是我想對他說的話,我當然同意。於是點點頭說:“當然,中國搞水生動物檢疫才剛剛起步,還希望你,也希望OIE,包括參考實驗室能給我們更多的支持和幫助。中國是發展中國家,也希望能給我們較多的寬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笑了:“我知道。放心吧,我也希望能在努力控製疾病的同時,也能促進水產品貿易的發展。” 

十六號清早,天剛蒙蒙亮,Barry教授就趕來給我送行。他給我帶來了幾個病毒的參考毒株,還特地給我開了一張攜帶病毒的證明。另外還送給我好幾種魚類細胞。臨走時,Barry教授緊緊握著我的手說:“祝你好運!請務必保持聯係啊。”

我又回到了倫敦。一進酒店放下箱子,顧不上休息,立刻抓緊時間去參觀倫敦的著名景點。在泰晤士河邊,我看到古老的大笨鍾,還有那著名的倫敦橋,並在橋上來回走了一趟。我很想看看倫敦橋在有大船穿過時怎樣分成兩半並抬起來讓輪船過去的。但站在泰晤士河邊等了半天也沒有船來,天也快黑了。隻好失望地往回走。

 

參觀倫敦橋                            跟Ahne和Bovo一起

 

在路上,我突然看到Ahne教授也在街上。他高興地跟我打招呼:“嗨,江,你住在哪裏?”原來他住在離我住的酒店不遠的地方,正出來打算找地方吃晚飯。我們剛走了幾步,又看到來自意大利的Bovo教授也出來吃飯。我們隨便找了個餐館,各人點了些吃的,邊吃邊談。Ahne教授問了我很多國內的情況。當他聽說潘老師已經不在水生所,而是去廣州了,感到非常遺憾。情不自禁地說:“以後再要去中國會很難了啊。”我安慰他說:“等我把深圳的情況搞清楚了以後,爭取再邀請你過來看看。潘老師離我這裏很近,開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的。”Ahne教授嗬嗬地笑了起來:“我也老了呀,走不動啦!”臨走,他拉著我的手問:“你經常有機會來歐洲嗎?”我搖搖頭說:“不多,到東南亞的機會很多,每年都有幾次。但來歐洲很難。不過放心,隻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再來看你!”

第二天一早,我就來到大英博物館。這是和法國的盧浮宮、美國的大都會齊名的世界最著名的三大博物館之一。到了那裏才知道,參觀博物館不收錢。展覽按照各大洲地區分布,再分各個國家展出。這裏有數不清的珍寶,以及平時很難見到的古物。我看到有埃及的壁畫,他們把畫完整地從壁上切割下來,運到這裏,再原樣拚接還原。我還看到很多中國古代的珍寶,居然還有整套縣官的衣服、帽子、驚堂木,甚至還有官印……。我在國內都從來沒有見到過,還真是開眼界了。突然,幾句中國話從遠處飄進我的耳朵:“唉,幸虧被英國佬搶到這裏來,還能看到。如果放在國內,文革時保不住就被毀掉了。你看他們保存的多好……”扭頭一看,幾個年輕人從身邊走過,看來是中國人。不知道是像我這樣出國開會的,還是在國外留學的。本來我想說他們怎麽這樣給侵略者塗脂抹粉啊,但看看這裏保存完好的古跡,想想文革時期被毀掉的數不清的文物,我又覺得無語。

博物館真大!我走馬觀花地看一遍就花了一整天。等我從博物館出來,太陽已經開始西下。

第三天是十八號,下午就要乘飛機回香港了。我還有半天時間。清早,我來到白金漢宮旁邊的詹姆士公園。那裏有一望無際的綠草地,整整齊齊地種了許多鬆樹。在那裏散步非常愜意,樹上有很多鬆鼠一點也不怕人。看到我手裏提著口袋,就一直跟著我,在我四周跳來跳去。一直跟到白金漢宮附近才停下腳步。

白金漢宮是英國的王宮,伊麗莎白二世就住在裏麵。這是一幢四層樓的正方形建築,四周圍上了鐵欄杆,廣場中有不少雕像。每天上午十一點多是皇家衛隊換崗的時候,那時會舉行交接儀式。這是最熱鬧的時刻,大門口擠滿了遊客。儀式開始時,在軍樂和口令聲中,士兵們作各種列隊表演,並一板一眼地舉行交接儀式。連他們騎的馬都經過嚴格的訓練,能像人一樣排隊,正步走。整個儀式進行了十多分鍾。

 

               參觀大英博物館                          白金漢宮的換崗儀式  

                 

下午,我拖著箱子趕往希思羅機場。在辦理行李托運時,裝在箱子裏的兩瓶啤酒被查了出來。工作人員非常禮貌地叫住我:“先生,貨艙裏麵氣壓很低,啤酒瓶有可能會因此炸裂開。所以建議你拿出來隨身攜帶。”我提著兩瓶啤酒,呆呆地看著他們。不由得想起在學校裏英文老師解釋safety和security這兩個單詞的區別:前者是避免你受到傷害,後者避免你對別人造成危害。今天,我是屬於safety,還是security呢?

XY6688 發表評論於
回複 'isuiyi' 的評論 : 都去開的一個會,同時回倫敦坐飛機。
isuiyi 發表評論於
怎麽那麽巧,倫敦街頭遇故交?約好的吧?
blue6albion 發表評論於
遺憾沒有Barry Hill教授的照片,也沒看到江老師和Ahne教授的合影。
XY6688 發表評論於
歐洲很多國家火車分兩部分。二十多年前全家在法國旅遊,從裏昂坐火車去馬賽,半夜上車醒來一看到了Monpelier。原來前半截去馬賽後半截去Monpelier,半路上分開的。
格利 發表評論於
人才難得
HBW 發表評論於
"本來我想說他們怎麽這樣給侵略者塗脂抹粉啊,但看看這裏保存完好的古跡,想想文革時期被毀掉的數不清的文物,我又覺得無語。"

江先生是動腦子的人。
smithmaella 發表評論於
江先生了不起。
欲千北 發表評論於
希望中國多一些江先生這樣的幹部和幹才。
欲千北 發表評論於
希望中國多一些江先生這樣的幹部和幹才。
rongrongrong 發表評論於
江老師是難得的好人,能人
rongrongrong 發表評論於
SA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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