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遊巴爾幹】櫸樹之鄉布科維納(下):音樂家波隆貝斯庫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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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 ——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國內上映過一部羅馬尼亞影片《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在那個剛剛開放的年代,片中優美的音樂和淒婉的愛情故事,曾深深打動了不少觀眾。不過自己那時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對這個片子沒什麽感覺,遠不如《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勇敢的米哈伊》看著過癮,男孩子都喜歡看打仗的片子。多年以後,隻記得英俊挺拔的男主角,激昂慷慨的歌曲《三色旗》,和海邊的小女孩一連串的“為什麽”。倒是LD對電影裏那首貫穿始終、纏綿悱惻的《敘事曲》,印象頗深,這也許就是性別之間的差異吧。

準備巴爾幹旅行功課的時候,在網上又把這部電影找出來,重溫了一遍,找回了一些當年的感覺,也發現了當年沒有注意到的、也許是完全沒看懂、或者早已淡忘的一些細節,比如男主人公和戀人不能結合的原因,當時完全不能理解那些教派的不同。在重溫影片時還有個新的發現,電影一開始當地人民紀念斯特凡大公的慶祝活動,地點就在大公的埋葬地——普特納修道院,我們這次在布科維納時,專程前去探訪。而主人公波隆貝斯庫的家鄉斯圖普卡村,更是我們此行期盼已久的一站。

斯圖普卡村,在蘇恰瓦的西南,約四十分鍾的車程,和第一天上午參觀的三座修道院在同一個方向,所以就安排在一起。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斯圖普卡(Stupca)是以前的村名,1953年,為紀念著名的音樂家,名字改成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

斯圖普卡村。

我們首先來到村裏的聖杜米特魯教堂(Sfântul Dumitru Church),尋找波隆貝斯庫的墓地。這座鄉村教堂至少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當年波隆貝斯庫的父親就是在這座教堂擔任牧師。眼前的教堂像是剛剛翻修過,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我們到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卻聽到教堂的鍾樓鍾聲不停地鳴響,令人十分詫異,後來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聖杜米特魯教堂。

在教堂門口,遇到一位少婦,熱情地邀請我們進去參觀。我們向她詢問波隆貝斯庫的墓地,無奈雙方語言不通,她好像完全聽不懂Grave,Tomb這些詞,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奇普裏安,Ciprian,她立刻就明白了,向教堂的側麵指過去,原來,教堂的墓地在那邊。

在那裏我們找到了波隆貝斯庫家族的墓地,這裏埋葬著波隆貝斯庫的父母和兄弟姐妹。1883年,波隆貝斯庫在家鄉病逝,也葬在這裏。

波隆貝斯庫墓碑。

教堂外部的裝修還沒有完工,一位畫家正在給外牆畫上壁畫。

參觀完墓地,我們來到教堂裏麵,那位少婦見我們回來,高興的帶著我們參觀,還特意帶我們登上平時不開的二樓,一覽教堂的全景。

教堂內部看著很新,不過這兩幅聖像看著有些年頭。

教堂裏坐著休息的老人也十分友好,示意讓我們拍照。後來才知道他們當時為什麽坐在教堂裏。

我們被那位少婦的熱情友好感動,表示要為教堂做些捐贈,因為那裏的網速非常慢,穀歌在線翻譯幾乎無法工作,而我們又忘了下載羅馬尼亞語調離線翻譯,所以又費了許多努力才終於讓她明白了意思。她對我們說的一些應該是感激的話(雖然聽不懂),還拿出一張紙,讓我們寫下我們自己,還有父母家人的名字,表示會為我們祈禱。送我們出門的時候,她又說了很多話,但是我們完全聽不懂,穀歌也翻譯不了,直到後來在波隆貝斯庫的故居,才多少猜到一些她這番話的意思。

從教堂出來,下一個目的地是村裏的波隆貝斯庫故居紀念館。那個地方其實離教堂直線距離也就不到一百米,可是GPS硬是讓我們兜了一大圈。

到了地方,看到的卻是鐵將軍把門,原來那天是星期二,羅馬尼亞絕大部分博物館星期一二都不開門,這裏也不例外。

我們在那裏正有點不知所措,從路上快步走過來一個人,手裏拿著鑰匙,過來為我們開門。開始有點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麽知道我們要來這裏的?不過隨即我們猜測可能是教堂的那位女士通知他的。剛才我們離開教堂時,她和我們說了一大通,大概是想告訴我們紀念館今天不開門吧。

替我們開門的人不懂英語,無法交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紀念館的管理員,還是臨時來幫忙的。他隻是為我們開了門,讓我們進去自己參觀,並沒有讓我們買門票,而我們也忘了給他或者紀念館留一些錢,表示謝意,畢竟人家是休息日特意來接待我們。直到離開這裏,開出去很遠以後,才想到這些,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波隆貝斯庫故居紀念館(Porumbescu Memorial House)。

這裏是當年斯圖普卡村教區牧師的住所。下圖中的大房子是牧師家人居住的正房,早已不存在了。現在院子裏隻剩下圖中左邊的那座小屋子,原來用作廚房和牧師的接待室,現在改成了故居紀念館。

紀念館門口的牆壁上,懸掛著波隆貝斯庫說過的一段話:我對我的家鄉和父母的房子滿懷柔情和熱愛,對我來說,哪怕隻是短暫的分離,也是十分困難的。我的家鄉、我父母的房子、和我愛著的親人在一起,對於我已經變得越來越珍貴。。。

音樂家對自己的故鄉、親人一直都滿懷眷戀,進而化為對祖國的熱愛,將這些情感都注入到他的音樂當中。他創作的《三色旗》,在1977至1989年的齊奧塞斯庫時代,曾被重新填詞,作為羅馬尼亞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國歌。另一首歌曲《聯合寫在我們的旗幟上》,則被阿爾巴尼亞改編為國歌。

羅馬尼亞著名音樂家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Ciprian Porumbescu),1853年10月14日,出生於布科維納地區什波特萊-蘇采維(?ipotele Sucevei),當時那裏是奧匈帝國一部分,今屬烏克蘭。

紀念館小小的門廳裏掛著音樂家生前最後一張照片(1883年)。

小小的紀念館內隻有兩間屋子,門廳的右邊是以前的廚房。

波隆貝斯庫的父親伊拉克裏埃·戈隆比奧夫斯基(Iraclie Golumbiowski,1823 - 1896),是一位波蘭人,在什波特萊-蘇采維擔任教士。

母親艾米莉婭·波隆貝斯庫(Emilia Clodni?chi Porumbescu,1826 - 1878)也是波蘭後裔。

1865年,伊拉克裏埃教士被派到斯圖普卡擔任教區牧師,全家也搬了過去。那時奇普裏安已經在蘇恰瓦上中學,平時住校,假期則回到父母家。

在斯圖普卡村伊拉克裏埃牧師將自己的波蘭名字改成羅馬尼亞化的波隆貝斯庫。

波隆貝斯庫全家福。

1873至1877年間,波隆貝斯庫在切爾諾夫策(Cern?u?i,今屬烏克蘭)大學學習神學。

在大學期間,波隆貝斯庫和一些不滿奧匈帝國統治的羅馬尼亞同學成立了一個叫“阿波羅阿薩”(Arboroasa,是布科維納的舊稱,意思是“櫸樹之鄉”)的學生會組織,任主席,並為協會譜寫了會歌。

圖為“阿波羅阿薩”學生會的主要領導人,坐在中間的是波隆貝斯庫。

波隆貝斯庫用文章、詩歌、音樂的形式,積極宣傳愛國主義,愛國歌曲《三色旗》、《聯合寫在我們的旗幟上》等便是在這一時期創作的。

1877年,波隆貝斯庫和學生會其他幾位領袖被奧匈當局逮捕,雖然幾個月後被釋放,但是在拘留所監押期間染上了肺結核,導致幾年後他英年早逝。

波隆貝斯庫和他的戀人貝爾塔·高爾貢。

貝爾塔·高爾貢(Berta Gorgon,1862 - 1946)是鄰村聖公會牧師的女兒,由於兩人的宗教信仰不同遭到貝爾塔父親的堅決反對,兩人最終未能結合。

1879至1881年,波隆貝斯庫獲得了一筆獎學金,來到維也納音樂學院學習,師從著名作曲家布魯克納。在維也納期間,波隆貝斯庫發表了一部歌曲集和其它作品。

他最著名的樂曲是這首《敘事曲》("The Ballad for Violin and Orchestra" op. 29),完成於1880年10月21日,靈感來自羅馬尼亞民間音樂“多伊娜”。

由於波隆貝斯庫的政治觀點,他在維也納的獎學金被取消,隻得返回國內。1881至1883年間,波隆貝斯庫在布拉索夫的羅馬尼亞人高中(Romanian Gymnasium)任音樂教師。這座著名的中學,是羅馬尼亞最早的一所學校。

1882年3月11日,他創作的兩幕輕歌劇《新月》(Craiu Nou)布拉索夫的羅馬尼亞高中音樂廳舉行首演,大獲成功。這是羅馬尼亞第一部輕歌劇。

歌劇《新月》的海報。

紀念館左邊的一間是以前牧師的會客室。

波隆貝斯庫的妹妹瑪麗瓦拉。

瑪麗瓦拉的鋼琴。

1883年6月6日,安波隆貝斯庫因肺結核病逝於斯圖普卡村家中,終年不到30歲。

臨終前,他對妹妹的遺言是:“別讓我的音樂死去!”

波隆貝斯庫死後,葬在他父親任牧師的教堂墓地,

墓碑上鐫刻著他作詞作曲的愛國歌曲《三色旗》的最後一段歌詞,正是他的遺願:

Iar când, fra?ilor, m'oi duce
De la voi ?'oi fi s? mor
Pe mormânt, atunci s?-mi pune?i
Mândrul nostru tricolor 

兄弟們,當死亡的時刻到來,
當我準備離你們而去。
請在我的墓上覆蓋,
我們驕傲的三色旗。

 

我們從波隆貝斯庫故居紀念館出來,剛好趕上村裏的一場葬禮。原來之前剛到村子的時候聽到的教堂鍾聲,是為悼念死者敲的。在教堂裏見到的那幾位老人,原來是在裏麵等待參加葬禮。

第一次見到東正教的葬禮。

很多來參加葬禮的村民,都帶著一個臉盆大小的圓形大蛋糕或是麵包,不知這是東正教還是東歐的習俗?

有些參加葬禮的村民也好奇地打量我們,還有幾位村民指指棍子上的麵包,又指指教堂,用手勢比劃著告訴我們裏麵有東西吃,友好地邀請我們,搞得我們有點不好意思,決定不打攪他們了。

因為旁觀這場葬禮,竟然漏掉了當天一個重要的內容——波隆貝斯庫博物館。按照原來的計劃,從故居紀念館出來,應該接著去參觀村裏的波隆貝斯庫博物館,結果一打岔就被完完全全忘在腦後了,直到晚上回旅館以後才想起來,心中不免有些懊惱,可惜第二天的日程已經全排滿了,抽不出時間再去一次,隻好留個遺憾了。

 

離開音樂家的故鄉,前往下一站,一路上依然是田園風光無限。

秋色正濃。

 

一路上讚歎著沿途的景色,一邊感慨音樂家故鄉鄉親們的淳樸熱情,同時檢討自己反應太慢,對得到的許多幫助未能作出相應的回報而自責。想想能做的也有限,最現成的,就是給搭車人行個方便吧。盡管平時我們旅行自駕,一般因為行程比較趕,另外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出於安全的考慮,基本不讓外人搭車,但是這次在布科維納卻破例載了兩位搭車人。

第一位搭車人是第二天早上遇到的一位老大娘,那時剛剛離開珀特勒烏齊不久,就在路邊遇到她。我們把車停下來,LD下車,打開後門,扶她上了後座。上車以後,試著詢問她要去哪裏,發現老太太不懂英文,不過我們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訓,在手機的穀歌翻譯器上下載了羅馬尼亞語離線翻譯,試著用文字交流。但是她看看手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可能是手機上的字太小,她看不清。又換成語音翻譯,老太太又指指耳朵,原來不僅眼神不好,還耳背,反正折騰了半天也無法讓她明白我們的意思。老太太隻是對著LD手裏的手機,比比劃劃不停的說著什麽。這時,手機上的穀歌語音翻譯終於工作了,把老太太講的話斷斷續續翻譯出來,才明白老太太說的是,可以用手機給她照相。哈哈,原來是誤會了。

最後終於搞清楚了兩點,老太太名字叫瑪利亞,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阿爾博雷村,正好是我們的下一站。不過實在無法問清楚她要去的具體地址,最後隻能送她到小鎮中心下車。分別時,老太太跟我們又是擁抱,又是親吻額頭,不停地畫十字祝福我們,很讓我們感動。

搭車的老太太瑪利亞。

 

那天下午,我們從德拉戈米爾內修道院返回蘇恰瓦的途中,又遇到了另一位搭車人。那是一位中年婦女,她在路邊已經先攔了一輛小卡車,見到我們開過來,又急忙揮手,看樣子十分焦急。於是我們就停下來,得知她要去蘇恰瓦,便讓她上了車。她是當地人,但是長期生活在意大利,所以能說一點英語,我們借助穀歌翻譯器,和她交流沒有太多困難,搞清楚了她要去法院,這倒讓我們感到有點吃驚。

原來情況是這樣,這位婦女在當地有房子,但平時都住在意大利。前一段時間家裏被偷了,偷東西的吉普賽人那一天在附近連偷了三家,在加上一個雜貨店。她得到鄰居的通知,趕回來清點失物,去警察局報了案。前些天小偷被警察抓住了,今天法庭開庭審判,作為失主,她要去法庭出庭,眼看就要遲到了,碰巧遇到我們路過,能搭上車,讓她很高興。一路上她抱怨說,社會拿這些吉普賽人越來越沒辦法,他們沒有工作,從事各種犯罪活動,警察也管不過來,即便給抓進監獄,過兩個月放出來繼續危害社會。

之前在歐洲很多城市都遇見吉普賽人,裝成乞丐偷外國遊客的錢包,不少人中招。據說這些吉普賽人大多來自羅馬尼亞,因為羅馬尼亞屬於歐盟,所以他們很容易就流散到歐洲各地。飽受吉普賽人騷擾歐洲人因而對羅馬尼亞頗有怨言,殊不知羅馬尼亞國內的吉普賽人問題可能更嚴重。

到了法院附近的一個路口,讓那位婦女下了車。她連連向我們道謝,並祝我們旅途順利。

 

—— 蘇恰瓦 ——

這是我們在布科維納的最後一天下午,按計劃正好看看蘇恰瓦 ,中世紀摩爾達維亞的首都。

蘇恰瓦城堡,最初由摩爾達維亞大公彼得魯二世於14世紀末修建的,之後亞力山德魯一世和斯特凡大公都對城堡進行過擴建增修,使之成為一座堅固的防禦堡壘,曾在1476年的保衛戰中擋住了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二世軍隊的圍攻。從十四世紀末起,蘇恰瓦作為摩爾達維亞公國的首都,蘇恰瓦城堡便是曆代大公的駐地。1565年,都城遷往雅西,蘇恰瓦城堡逐漸被荒廢,而今隻是作為一個曆史遺跡,供人參觀。

斯特凡大公銅像,由羅馬尼亞雕塑家Iftimie Bârleanu設計,1977年建成,,高23米。

斯特凡大公銅像。

城內看到的一座教堂。

蘇恰瓦民俗博物館。一座16、17世紀的石頭建築,蘇恰瓦現存最古老的民宅,最初是一座客棧,奧匈帝國占領期間曾作為皇室的狩獵別墅。1968年,改為民俗博物館。

蘇恰瓦民俗博物館。

蘇恰瓦民俗博物館。

蘇恰瓦民俗博物館。複活節彩蛋。

布科維納地區的複活節彩蛋十分有名,在古拉胡莫魯盧伊(Gura Humorului)鎮上有一座著名的彩蛋博物館,我們還專程過去,打算在那裏買幾個做工精致彩蛋帶回去留作紀念,可惜博物館那段時間都不開門,後來在蘇恰瓦找到這家博物館。但是這家博物館沒有彩蛋出售,在別的幾個禮品店也都沒有看到合適的,問了旅館的前台,被告知現在不是季節,要等到複活節前那段時間才有。

我們在蘇恰瓦的旅館,原以為在這麽偏遠的地方要將就一下,沒想到對這裏的吃住條件相當滿意。

兩天的布科維納可算是收獲滿滿,所見所聞,都超過原來的預期,堪稱此次巴爾幹之行的華彩樂章,讓我們對布科維納鍾愛有加,至今回味不盡。

 

附:波隆貝斯庫音樂鏈接。

《三色旗》

《聯合寫在我們的旗幟上》

《敘事曲》

 

 

aranjuez 發表評論於
回複 '天隨人意' 的評論 :

謝謝,您說的沒錯,開門之後,他的確在打開了音樂,放的就是《敘事曲》。
天隨人意 發表評論於
紀念館的管理員應該還不忘把音樂播開
aranjuez 發表評論於
回複 'gx123' 的評論 :

喜歡聽,羨慕G兄能彈。
gx123 發表評論於
A兄看來也是音樂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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