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親愛的自由，

                      我們和保衛者同戰鬥

                                                          但願在雄偉歌聲中

                                                          旗開得勝建功

           -----------《馬賽曲》

弗吉尼亞州徹底“淪陷”了。2019年末的州立選舉中北邊三個人口密集的深藍郡， 綁架民意， 全州下至學區， 上至州議院， 幾乎所有的政府機關權力位置都換上了民主黨人。 民主黨共和黨孰優孰劣先不說， 這種一邊倒的權力歸屬， 缺了製衡，很危險。 果然， 民主黨新班子一上台沒幾天， 就出台一係列荒謬的控槍政策， 並且想以閃電速度走程序形成既有法律。

弗吉尼亞的保守派擁槍者憤怒了，在1/20號馬丁路德金日，自發去州政府所在地裏士滿請願示威。請願前幾天， 謠言漫天飛， 說有白人至上主義團體要加入的； 外州極端民兵組織要來攪局的：還有說有人要炸政府大樓。 自由派媒體紛紛散布恐怖情緒， 把1/20號的裏士滿描寫成個火藥桶，一觸即發。弗吉尼亞的民主黨州長， 在活動前幾天宣布“緊急狀態”， 禁止民眾在政府大樓裏帶槍；兩天以後又宣布在政府大樓門口的廣場不允許帶任何武器。 活脫脫把廣大守法擁槍者， 歸類成了極端分子和暴徒。

 **圖片來自網絡

高壓之下是更大的反彈。 擁槍集會的呼聲逾加高漲。弗吉尼亞是傳統的擁槍州， 極端控槍法律一旦通過， 影響巨大。1/20號是馬丁路德金日, 他的名言之一就是"Our lives begin to end the day we become silent about things that matter."( 我們對一切重要之事保持沉默之日, 就是生命結束之時)。 我們幾個北維州擁槍華人決定不再保持沉默。雖有危險, 我們義不容辭。 

1/20號早晨七點出發去裏士滿。早晨的溫度接近零下攝氏十度，大家不約而同穿上戶外厚衣服。想盡量靠近議會大樓前的會場， 大家決定都不帶武器。我最擔心的危險是那麽多人帶槍, 多數槍都會實彈上膛, 萬一有人不小心走火, 或者隻需要有一兩個故意搗亂的反方奸細或瘋子, 就會造成大騷亂。

現代彈藥的穿甲力爆炸能力都非常變態,  人群密度那麽大的地方近距離一槍穿幾個身體是事實而不是神劇, 可能會有很慘重的死傷; 另外當時現場州警,SWAT, 聯邦調查局FBI, 火器管理局ATF 不同部門的執法人員會非常多, 一旦有騷亂警方開火, 死傷會更多。 介時人死了, 分誰先開槍沒有意義。 美國警察的槍法我是絕不敢信任的。 警察和平抗議者因緊張造成誤會交火是有先例的。

出門前考慮穿防彈衣, 可是沒有能穿在衣服下的輕型軟甲, 作罷。

議會大樓周圍幾個街區都已經禁止車輛通行， 附近的旅館也被禁止營業，想必政府盡可能要給示威民眾製造點麻煩。到會場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會場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擠得水泄不通。裹在人群裏， 州議會前的會場連看都看不到。 大家互相提醒提高警惕, 幾萬人擠在那麽一個狹小的空間裏， 至少一萬人都帶著槍， 有一兩個摟不住火的瘋子就麻煩了。 警察非常多， 大部分是州警。 天空有警方直升機和無人機嗡嗡作響， 我看到有三處樓頂的製高點上有警方的狙擊手。我估計今天要出事最大的可能是在會場外圍， 萬一有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閃人了。 

會場的外圈臨時圈起兩道圍欄，之間距離足有三十碼， 不許入內。 據說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外圍的人把槍從圍欄上遞進去。圍欄內測就是所謂臨時“禁槍區”。 進入層圍欄要通過安檢門。 我們到場時內層圍欄的會場裏大概聚集了五六千人， 外側圍欄外的三麵街道上人要多得多， 後來的估計有二萬。 外圍的人， 大部分帶槍。 很多人可能是為了帶槍沒有進到內會場。 目測很多人帶手槍長槍兩件， 長槍攜AR 15 式半自動步槍的居多， 有很大一部分人帶短管槍 （ AR Pistol 或SBR）。 

也有帶卡拉什尼闊夫(AK 47)突擊步槍, 霰彈槍或者老式栓動步槍的。 

有個家夥還扛著挺50口徑的巴雷特M82A1 大狙。 

很多人穿戰術背心或防彈衣， 插滿了彈匣， 金黃的銅彈露出彈匣口， 發出微微的寒光。手槍則五花八門種類太多， 我看到有人在腋下掛著10寸槍管的大左輪的， 也看到有人後腰上塞著Ruger LC9s 九毫米袖珍手槍的。不少人戴卡夫拉軍用頭盔， 有的上麵還裝著夜視儀。 相比周圍帶Glock的警察， 來示威的槍民無論從武器的帶彈量, 射速, 防護裝備, 光學設備, 都要好幾個檔次。 很多人的戰術背心上掛著不時作響的對講機， 他們是有組織成隊來的。 二萬裝備精良的民兵, 是兩個整師(division)盤在會場周圍, 這恐怕也是警察們保持禮貌的原因之一。參加集會的有來自外州，  我看見從德州, 新澤西, 北卡, 佛羅裏達和麻省來的人。 

身處攜槍者的人海， 我本來有點緊張的心情反倒放鬆下來，突然感到非常輕鬆---今天絕不會出事。 周圍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穿全套戰術裝備的， 也有穿羊毛大衣西裝的。 我們還看到了穿禮服的某個郡的警長。  

但不論是蓄須彪型大漢還是身材嬌小的女孩子，包括執勤的警察，大家都是那麽輕鬆冷靜彬彬有禮。整個現場的氣氛是平和友好的。同去的鳳凰衛視記者說她也參訪過自由派的抗議集會, 聲嘶力竭劍拔弩張的氣氛遠遠不如這裏有上萬條槍的會場祥和。  

我們試圖找尋內側會場的入口， 在人堆裏艱難地穿來走去， 所有的人都盡可能地讓出道路並報以友善的微笑。上著滿匣子彈的半自動步槍， 在這些有友好善良微笑的人手裏， 不是令人股顫的凶器， 反而異常讓人安心。 內外會場，除了擁槍支持憲法Second Amendment （2A）的標語旗幟， 並沒有像“主流媒體”預測的白人至上極端主義者或者新納粹之流的任何標識，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看上去像某些“專家”預測必然出現的“Gun Toting Yahoos” (亂揮著槍的瘋子)，這恐怕要讓反槍人士們失望。 

等我們擠到內測會場的時候集會已經接近尾聲。Stephen Willeford , 在Sutherland Springs 德州槍擊案中抄起自己的步槍， 擊中歹徒的英雄， 正在做最後的演講。 內場比外場相對人群寬鬆很多。警察的人數可不見少。 不遠處的大樹下坐著個失去右腿的中年人， 正低頭和他的狗竊竊私語， 輪椅橫在一邊等待主人。

蒼髯白發的老人， 麵頰紅潤的孩子， 大家靜靜地肅立， 演講結束， “USA！USA！”的歡呼聲在弗吉尼亞冬天蒼藍的天空下回蕩， 突然有人敲起了激越的戰鼓， 這古老的鼓聲，在曾幾何時的過去， 也在這片土地上響起過呢？

出會場的隊伍非常井然有序，隻有一個出口，等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才走出來。我們排在隊尾， 回頭看， 原先擠滿了人的廣場已變得空落， 草地上噴泉邊滿地幹幹淨淨。 幾千人， 沒有留下一片垃圾和雜物。 

**圖片來自網絡

這次我們一行五人， 一為了工作的鳳凰衛視記者“中立”；在裏士滿和另外兩個當地的華人朋友匯合。北維州地區還有兩個華人兄弟早晨坐組織者的巴士前來。 除了這八個人， 我並沒有聽說或看見有擁槍的華人參加活動。幾萬人的集會隻有寥寥幾個華人參與， 這個比例差了點。 但願還有其他華人隊伍來了我們沒有看到。 唯一的中文標語, 是一個老美舉著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標牌。  標牌的另一麵, 寫的是"槍杆子裏麵出政權"。 人民是水, 政府是舟, 這個比喻還算貼切。 但美國的槍杆子, 裏麵出的是憲法而不是政權, 這點他搞混了。 

與會者99.9%是白人。見到幾個黑人，並沒有見過其它族裔。 出會場的時候不知道那個媒體的記者在問“it seems that there is no white supremacists, right”(看上去沒有白人至上分子吧？)， 俺反問“Do I look like white supremacists？”（我看上去像白人至上分子嗎？）周圍一陣會心的笑。 從人群構成看， 擁槍者前途艱難， 要是更多樣化一點就好了。

很多人不理解人民手裏的槍為什麽能製衡政府, 是憲法的保障。說那點私人武器怎麽能和政府的飛機大炮導彈比。 我們從另個角度來看看吧: 如果人民手裏的武器沒有作用, 為什麽政府要限製禁止民眾持有呢?  秦朝統治者就知道要"收天下之兵", 元朝連老百姓手裏的菜刀都禁了。 百姓的菜刀怎麽能和重甲騎兵抗衡呢? 自己想想吧。 

不知道媒體對這次集會會怎樣報道， 正方反方， 免不了從各自的角度大作文章。 也不知道這次空前集會對弗吉尼亞控槍政策的前途影響。 隻想敘述一點親身經曆的事實片段。 我知道的是我們做了能做的事，該做的事；我還知道擁槍者，是那些有著淳樸微笑的大胡子；是稚氣未脫的目光堅定的孩子；是胸前掛著同款步槍手牽手相視一笑的情侶和愛人；是白發蒼蒼攜手蹣跚而過的老夫婦；是坐著輪椅飽經滄桑的中年人；是穿著警服專門趕來的郡警長（County Sheriff）；是集會過後撿走所有垃圾雜物的人； 是黃皮膚黑眼睛的華人；是你的朋友， 同事和鄰居；是那些遵紀守法， 熱愛自由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