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視屆泰鬥，播音宗師趙忠祥過世，一片喧嚷。

網絡和微信群組主要有兩種聲音，一種是針對他前些年的性醜聞，鞭撻其作為名人的晚節不保，道德淪喪；另一種相對微弱的聲音，是指出他的成就，多年來為聽眾觀眾奉獻出的優質節目。

不禁想起有一年見過他的情景。

昨天若不是朋友提起，已全然忘記。

那是1994年夏天，全國廣播電視係統的一個大型會議在青島召開。我和台裏幾個年輕同事一起，跟隨部門業務頭頭，主管節目製作的台長，浩浩蕩蕩來到青島。

大約我們這波人是最輕裝簡行的了，因為濟南到青島的距離，也就從雷諾到加州州府三塊饅頭的距離。一輛大車就把我們拉過去了。

那一次業務研討方麵的會議，其中一個重大課題就是由中央台知名播音員趙忠祥演講並指導。作為名冠全國的大拿，趙大叔那時候可是炙手可熱。據說請到他並不容易，因為他的檔期排得很滿，這一次如約赴會，還是主辦方多付了一萬塊錢的勞務費才得以履約。

那個年代，改革開放的第二波浪潮剛剛興起，社會活動繁榮，身兼數職的大腕們可不想放過賺錢的機會。但是，那時候，人們的胃口也沒後來那麽大。一兩萬塊的勞務費，對普通人算是大錢，現在看來真算不了什麽。當然那時的錢也比後來值錢。

記得當年那英初出道，四處走穴，到各家電視台錄製節目，也就一萬塊演出費。那位體育台現場解說的名嘴，忘記名字了，他也是一萬塊出場。拿到錢，心滿意足興高采烈的樣子，倒是記得。

印象裏，從那時候開始，所有占據資源，擁有名氣的媒體人，娛樂圈裏的紅人，無不急匆匆忙著賺錢。就像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一樣，似乎這些聚焦閃光燈下的公眾人物，內心有一種難掩的恐慌。此時不掙，更待何時？

屈指算起來，趙大叔那時候，也就五十左右的年紀。那時候，他還是德高望重的業內前輩。由於某一年夏天北京事件，他也出麵替學生呐喊過，我們心裏對見到他，充滿尊敬和期待。當年央視播出的畫麵裏，他和幾位新聞聯播的風頭浪尖人物，走上街頭，支持民主，令人頓生敬意。

後來也是由於他浩大的名聲，據說央視並沒嚴懲這幾位老牌播音員。隻有杜憲張宏飛遭受革職處罰。感覺當年主管央視人事的官員，高壓之下，並不是一無是處。在一些問題的處理上，掌握著恰當的分寸。

有個傳聞，廣播學院新畢業的學生進入新聞聯播實習，就是羅京李瑞英李修平那一撥。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還記得有位白淨皮膚，圓圓臉龐姓徐的女試播員？她在激烈的競爭中，采取了一個陰暗的策略，給主管領導寫匿名信，羅織李修平的錯誤，試探用暗箭射擊對手。結果是，搬起石頭砸掉自己的腳。很容易，主管領導查出寫匿名信的人，對內會議上說，這種人品，不管業務多優秀，絕對不可錄用。

這從一個側麵證明，那時的央視，還有全國各地的廣電部門，風氣都還是正的。回顧我們自己的單位，也是朝氣蓬勃，熱情努力，認真工作，積極向上，一股正氣！哪有後來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啊！

我出國後，過了不少年，偶然和原來台裏的同事說上話，難免聊聊一些老人兒，一起工作的人的情況，大吃一驚！最吃驚是招我入行的台長，他當年四十多歲，僅僅是人事主管。負責跑到我工作的學校外調，是騎自行車去的，和另一位人事處幹部。後來他升官做了電視台台長。

我做夢也想不到他幹的事情，想不到他能做那樣的事情！什麽事情？比趙大叔的醜聞更醜，醜一百倍的事情。

要說趙大叔，他在台裏的表現，具體工作的情況，我可真不了解。道聽途說過不少，但都是正麵的。業務精湛啊，學識淵博啊等等。估計和同事們相處關係不錯，大家都敬著他。他也不拿什麽架子。

但是我這位年輕有為的台長，我可是比較了解他。了解他當時的為人，工作態度，氣質風度。他謙和有禮，對下屬對上司都一樣，你根本看不出他是領導，倒像個白麵書生。

當我聽說，聽說他，因養小蜜而下馬，簡直跌破了眼睛！這樣的翩翩君子，不近女色的，怎麽也走了這條路？早些年他身邊也不缺美女呀？從無緋聞。一旦有了，開了口子，不得了。不止一個！他把年輕漂亮的女主持人，送到北京廣播學院進修。用台裏的公款支付所有開銷。進京探望兼幽會，持續兩年。

更有甚者，廣播局醫務室，也是醫務室！醫務室有個花裏胡哨的單身女醫生，她是我們都認識的，每年的查體她負責。在廣播局眾多的美女中，她算得上大媽階層的特殊風格的老美女。台裏員工的聚會演出，她會上台表演狂野的西班牙女郎舞。她以什麽姿態俘虜了王台長？比台長年齡大至少十歲！甚至，甚至，我不想說破了，太醜，如何說得出口？當我聽到這個細節，簡直更滿地找眼鏡！她為了讓自己閨女進電視係統工作，也奉獻上了她。書生台長都笑納了。

這是多麽肮髒醜陋的事情！好像大家都不當回事兒了。

由此回頭看趙動物世界大叔的驚動世界的醜聞，就可以知道，越往後，媒體影視娛樂係統，甚至整個社會，都走向糜爛走向無恥走向無所謂了。

難怪趙大叔那麽不在乎！

為什麽是醫務室的女人？

方才看新聞後的留言，有的網友說，趙大叔身邊什麽美女沒有，為什麽捉一個醫務室的難看的老女人？意思是為趙辯解，證明他不是好色男人。

不是又是什麽？絕色美女和電視上露臉的大美女，盡管是他的同行學生下屬，總傻不到去吃窩邊草吧？還有許多有來頭的美女，背景雄厚的美女，他敢碰嗎？他需要的不是美女，隻要是個異性，滿足他躁動不安的心而已。全社會的男人都被解禁了，似乎誰都可以亂來，而亂來是安全的。

醫務室的女人，剛好有個職業便利。查體，關心身體。有話題，有機會。

至於趙大叔非常不幸，碰到個不依不饒的女人，也是他的造化。不作不死吧！

寫到這兒，去翻箱倒櫃尋找那張合影的照片。一時半會找不到。

趙老師給我們上完課，用他標誌性的著名的嗓音，為大家唱了一首歌。來自全國各地年輕的主持人播音員們，都為有這樣的機會而高興。幾位同事圍著他拍了照，然後主辦方組織所有與會人員合影留念。我站的位置恰在中間，就在趙大叔的身後。可以清楚得看到他頭上假發的發際線。

一晃二十多年就這樣溜走了！世事變化，天上人間。趙大叔不光從令人敬仰的公眾楷模，跌入陰溝翻船，還因患病離開了喧囂的世界。

鬧騰一陣子，又會恢複平靜了。

聲稱想念他的好處的人，我昨天有句話。對公眾人物不能忌諱他的錯誤，也不必一竿子打死，完全否定他的好。公平客觀地評價，對社會，對教育年輕人，如何看待名人的言行，都有裨益。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