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關於喝酒的老笑話，我曾在多個場合講過。大意如下：爺爺一口烈酒下去，眉頭一皺。孫子關切地問，爺爺，喝酒很難受吧? 爺爺看了看旁邊的奶奶，你以為我好受啊? 奶奶奪過酒瓶，難受就別喝。爺爺奪回酒瓶，這難受的亊，老爺們兒不幹，難道還要婦女兒童去幹不成?

我之所以多次講這個笑話，是因為它涉及我的切身利益。每次講這個笑話，在座的爺爺們無不會心而笑，奶奶們則反應微妙，有人跟著憨笑，有人表情茫然，有人微微搖頭，但不曾有人公開嗆聲。多年來，我一直為爺爺的機靈勁兒感到驕傲。

不久前，一個星期日，突然下了一場冰雨。滿園的樹木都披上厚厚的冰掛。前院的白鬆枝條柔軟，枝枝下垂，離地較近的幾枝已然觸地，遠遠看去，景色很美。美中不足的是，附近的高壓線沒經受住考驗，斷掉了。正在準備午飯的當口，家中一應電器突然全部停擺。當時，我正在網上，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個視頻。中途斷線，有點掃興，不過，我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雖略有不悅，卻也沒有煩意。

一個小時過去了，肚子很有點餓了，電卻沒有要來的意思。掌廚的不肯開小灶，讓我再堅持一會兒。我四下一打量，看到日前剛從Costco買的大包裝的Tostitos，心想，難為誰呢？若幹年來，我一直被告知，爺們兒是不吃零食的，我也一直試圖做個爺們兒。不過，餓急了，零食也是食，爺們兒也得吃。我打開一包，拿出一片，送入口中，差點吐了出來。怎麽沒滋沒味兒？真不明白，你們娘們兒家怎麽喜歡吃這玩藝兒。然後被告知，個傻帽兒，那玩藝兒要蘸著Salsa吃。

我一邊開Salsa，一邊嘟囔，一看這名字就是墨西哥人的玩藝兒，傻大憨粗，能好吃到哪兒去？倒出半碗Salsa，盛上一筐Tostitos，我在餐桌前坐下，認真地把它當飯吃。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豈知越吃越好吃，一發而不可收拾。短時間內，我竟同時找到兩位名角兒的感覺，一是陳佩斯的吃一串兒想兩串兒，二是石光榮的恨不能把兩個豬蹄綁到一塊兒啃。我越吃越快，一會兒的功夫，725g一袋的Tostitos被我幹掉三分之一，半碗Salsa一點沒剩。

肚子感覺已經飽了，嘴巴仍不肯罷休。正準備再來一點，食袋兀地被人奪走，不要命了？這個吃法，要泛胃酸的。突然感覺，這事兒哪兒不對勁兒。年輕時，看武俠小說，經常讀到這樣的場景，兩個大俠比武，其中一個放了小飛針，另一個中了招兒，當時渾然不覺，三天後發作，一口鮮血噴出，...。

我猛然意識到，爺爺抖機靈，奶奶也不是吃素的。人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己中招兒多年卻渾然不覺。小聰明啊，遇上大智慧了！遂有一種鮮血湧進鼻腔的感覺，雖然鮮血最終沒有噴出，但感覺的確有點失衡。於是，一把奪回食袋，泛胃酸就泛胃酸，合著這麽多年，一直把我蒙在鼓裏，沒你們這麽玩兒的。

為平撫心之不甘，其實是嘴之不甘，我又幹掉小半筐。是夜，一夜無話，胃沒有泛酸，覺也睡得安穩。次日，清晨出恭出奇地順暢。事畢，感覺神清氣爽，獲益匪淺。此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