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無題

過耳風 (2009-10-27 03:24:28) 評論 (14)

年輕的時候我是一個少年老成,酸不溜丟的憤青,喜歡故作深沉地授人以人生大道,那種熱情跟教徒傳播福音有一比,鬧得我的老朋友們一看到我眉頭皺起,雙手輕揚,就借口要上廁所,免得悶死。估計大家都認定我非常傻B,隻是不便明言。如今我在聽別人傳道的時候,為了不被列入傻B的行列,隻能插科打諢,顧左右而言他,這種行為,最近被定義為“裝傻”,並被斷言“男女通吃”。用我們跑江湖的說話翻譯過來就是說,“裝傻”這種狀態是陰陽掌的最高境界,而我老人家已經練成了爐火純青,可陰可陽的老妖怪。

聰明人拍馬屁確實與眾不同,我這老妖吃了這一拍,眼看越發要瘋瘋癲癲地裝神弄鬼起來,這時旁邊另一位高手輕描淡寫道:即便你裝傻的時候,我都覺得你後腦勺上有一雙特別清醒的眼睛,盯得我毛骨悚然--考,本來以為我已經練成了張無忌,結果還隻不過是梅超風。

昆德拉借美女畫家薩賓那之口說:一個人隻要在被別人注視的狀態下,永遠不可能是他自己。這話再用我們跑江湖的說話翻譯過來就是:隻要你在人前,無論裝B還是裝傻,都是裝,都不是你自己。

你是誰?你的靈魂在哪裏?

這個非常不酷的問題,我在我的裝B年代經常跟人討論,如今你如果再跟我討論,我難免會很裝傻地回答:我幹嘛非得是誰?非得有靈魂?然後長吸一口煙,假設沒被嗆得咳嗽,那模樣就相當地酷,不明就裏的同學難免被我鬧得得暈暈乎乎。其實我心裏清楚:本質上,自己仍然是當年那個傻B,隻不過裝B是真傻,裝傻是為了假裝不傻,實際上裝傻也是裝B,所以說到底還是傻。

我的偶像傻球曾經經典地總結薩特(還是尼采?)的人性論,說人身上有兩個自我,“超俺”(理智的自我)和“本俺”(感性的自我),人生其實就是超俺和本俺的鬥爭,一會兒超俺贏了,一會兒本俺贏了。他們哥倆打架的時候,人就鬱悶,和好的時候,人就平和(原話找不到了,這是俺憑借記憶發揮的哈)。

超俺和本俺,誰是你自己?我年輕的時候經常被這樣的問題折磨,我的超俺和本俺一天到晚地自相殘殺,鬧得我差點精神分裂,在這種狀態下,我沒別的辦法,隻有不停地寫小說,讓他們在我瞎編的故事裏繼續打鬥,希望他們分出勝負,好讓我自己消停一下。所以現在回頭看我當年的小說,無論男女老少,都脫離不了我自己的影子。推己及人,我發現天才藝術家的頂極作品都是在他們精神分裂時期創作出來的,有的人運氣不好,到了超俺和本俺也沒能握手言和,所以隻好把自己結束了。我很幸運地不屬於天才之列,所以活到了今天,雖然時不時仍然會有結束自己的念頭,好在不夠堅決--求生的本能比成佛的本能強烈的人,一輩子都隻能在超俺和本俺的鬥爭中自我平衡。我這個塵緣深重的人,有時候裝B,有時候裝傻。在不裝B也不裝傻的狀態下我也會嘲笑一下自己,然後左手拍拍右肩膀:得了,老兄,不就是裝嗎?值得跟自己這麽較真?反正在別人麵前咱再怎麽都是裝,怎麽裝,裝什麽又有啥區別呢?別跟自己過不去。

如此,我不用寫小說也消停了。嗬嗬

胡說到此,就此打住,否則很難不裝,嗬嗬。跟同學們匯報一下最近的情況:不寫小說,也不用上班,如今大把的時間,似乎無處揮霍。每天出門,對地麵萬分關注,可惜除了狗屎,並沒有看到半星黃金;有時候也抬頭望天,但是天色陰晴,從來沒有掉餡餅的意思,雨水倒是很多。在家閑坐的時候最多,每天早起,也不梳洗,穿著睡袍,支著耳朵,指望突然門鈴大作,大隊人馬,穿紅著綠,敲鑼打鼓,高喊:發財了,發財了,阿過,同去,同去。於是我就套上牛仔褲,髒毛衣,水管裏接點自來水順順頭發,同去了。

不過這樣的好事至今未曾發生,估計我家門牌號碼忘了登記,就算發財大軍想起我來都不知道去哪裏找。我自己有時候有時候雄心勃勃,有時候憂心忡忡,不過似乎也並非真的著急。混吧,先把今年混過,也許哪天財神爺散步迷了路,亂打亂撞到我家門口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