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一)

一

 

沈老大是沈家四兄妹中唯一一個上過幼兒園的，沈老大的童年還是挺幸福的，沈老大五五年出生的。那時候沈家父母才剛二十出頭，父親是縣城為數不多的高中畢業生之一，在糧食部門做會計，母親是小學老師，雖然父母忙於工作，但沈老大還有外婆的照顧，一家人的日子倒也還其樂融融。

 

沈老二比沈老大小了兩歲，跟沈老大一樣也是男孩。不知道沈老二小時候讀沒讀過幼兒院？因為家裏大人沒有講過，家裏大人提得最多的是：沈老二小時候不愛穿鞋子，沈家老大和老二一人一雙新皮鞋，每天早上臨出門的時候外婆把兄弟倆穿戴得整整齊齊的，到了沒有大人看得見的地方，沈家老二就把自己的鞋脫了下來，隨身抱著，沈老二的過人之處是把皮鞋脫下不穿抱了很久居然沒有弄丟，一直到比他小九歲的沈三妹出生以後還能穿上，而且整雙鞋子還是嶄新嶄新的。

 

沈家老大長得是典型的白麵書生，大大的眼睛雙眼皮都是遺傳了媽媽的基因，性格從小也斯斯文文，說話輕言細語，所以沈家媽媽學校的同事們給老大起了個外號叫＂書生＂，老二則遺傳了爸爸的小眼睛單眼皮，長相沒有哥哥帥氣，性格跟哥哥也完全相反，兄弟倆下琪，弟弟如若輸了，定要耍脾氣的。所以媽媽的同事給弟弟起了個＂二蠻＂的外號。二蠻雖然蠻橫但也有講理的時候，據說老大小時候非要跟外婆睡一頭，二蠻雖然也想睡外婆的卡卡裏頭，但老大說是他先來占著的，二蠻也隻好無怨言的抱著自己的小枕頭睡外婆的腳邊去了。

 

沈家年輕的父母雖然忙於工作，可家裏還有個外婆幫忙照看著，那時候的外婆也才五十多歲，雖然外婆有家族性遺傳的風濕病，但那時候應該也還不嚴重。

 

沈家媽媽是外婆唯一的孩子，外婆原本是還有一個兒子的，但兒子小時候外婆家有次被土匪搶，兒子被土匪搶去作人質，因為受了驚嚇，贖回來沒有多久便夭折了，同年外婆失去的還有自己的丈夫。

 

外婆家是縣城有名的大家族，據說外婆出嫁的時候，嫁妝從城頭一直擺到城尾，成了好多人經年不斷的美談，解放前的人們城鄉觀念不濃，隻要門戶相當就可以了。外婆的夫家雖說是住在鄉下，但也是威振一方的大戶人家，七八個兒子文的文武的武好不熱鬧。

 

外婆的丈夫也就是外公據說曾經是一個特務營長。

 

按說外公家住的是水營，土匪是不容易攻破的。

 

水營，也俗稱營盤，多指軍營、兵營，是指軍隊居住的營房。但自明清以來，一些地方土豪、民團為了防止土匪入侵，也建有營盤。

 

外公家就住在這樣的水營裏。

 

外公家的水營始建於清朝鹹豐、同治年間，周邊有護城河，大約占地百餘畝，是仿照皇宮護城河似的建築，護城河內有青石砌成的高牆，也就是護城牆，牆體建有女牆、垛口、射擊孔、城門等，四角建有碉堡，營門外護城河上有吊橋，牆內建有皇宮似民居，也相似莊園，呈四方形對應樓宇，房屋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配套建有後花園、荷花池、操練場、演武廳等；

 

護城河岸有垂柳，護城河外有大片金竹林，有許許多多的烏鴉、喜鵲棲息於金竹林中，清晨烏鴉、喜鵲從金竹林中成群結隊、自西向東飛出覓食，傍晚又成群結隊、自東向西飛回竹林棲息，蔚為壯觀、歎為觀止，令人目不暇接；護城河外是大麵積的農田，每到秋冬，稻穀收成，明晃晃的大田壩，在月光下，天上月與水中月遙相輝映；再配著此起彼伏的蛙鳴聲。真可謂：

 

田繞清溪溪繞廊，荷花萬朵自流芳。

長楊鬱鬱茵芳繚，修竹依依帶雨涼。

疲處乘饒林下樂，閑時起後掌中觴。

自興早時安閑去，塵世紛紛各逐忙。

 

據沈家媽媽回憶，她小時候像是住在一座小島上，她們家房子的周圍有一圈寬而深的護城河圍著，房子的四周是厚厚的城牆。小時候夏天家裏人帶著他們在水裏劃船，冬天河水一般情況不結冰。有一年冬天非常冷，護城河的水表麵看起來像是結冰了，於是家裏一個長工的老婆準備帶著一堆小孩子，去滑冰，結果“撲咚”一聲掉在了河裏，人們趕緊手忙腳亂的救人。冰自然是滑不著了。

 

既是這麽堅固的水營，為什麽外公會被土匪打死，外婆的兒子又會被抓了人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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