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四人幫”後,葉劍英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在向中央舉薦鄧小平同誌複出的同時,竭力舉薦比他小18歲的胡耀邦同誌出任中央領導工作。有人稱譽他們是當世的伯樂和千裏馬,葉劍英對胡耀邦的賞識非同一般。

專機西行解救胡耀邦

葉劍英和胡耀邦是老相識。早在1941年延安整風時,葉劍英從重慶回到延安,擔任中央軍委參謀長,胡耀邦就在軍委總政治部任組織部長。

當時,延安的整風運動陷入了康生“特務如毛”的嘈聲中,而胡耀邦參加總參謀部的審幹工作,卻堅持重證據不輕信口供,沒有冤枉一個好人。葉劍英對這個年輕的小個子組織部長留下了良好印象。後來他知道耀邦常常秉燭夜讀,好學深思,更是誇讚。

1964年11月,胡耀邦被黨中央派往陝西,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二書記兼陝西省委第一書記。其時正值毛澤東發動的城鄉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如火如荼。但胡耀邦到陝西後,敏銳地發現運動過火,打擊麵寬,廣大幹部群眾心情緊張,而生產形勢十分嚴峻。他與省委研究後果斷決定“三暫停”:捕人暫停,雙開(開除黨籍又開除公職)暫停,麵上奪權暫停;後來又提出對9500多名“投機倒把分子”要進行複查,並主張放寬政策,各級幹部要狠抓當前工農業生產,搞活經濟。

但是,在左傾錯誤泛濫的當時,這些舉措使胡耀邦受到了西北局和陝西省委某些領導同誌的嚴厲批判。西北局領導從1965年2月下旬起,大會小會連續批判胡耀邦,直批得胡耀邦突發大腦蛛網膜炎,醫生說有生命危險,才被搶救住進了醫院。但等病情稍有緩和,批判又繼續不止。

時間一直持續到6月上旬,正當批判胡耀邦的省委會議還在進行時,在北京的葉劍英突然偕同張宗遜、張愛萍上將乘坐軍用專機來到西安“視察軍事工作”。原來,葉劍英從賀龍那裏聽說胡耀邦因為大力糾正左傾錯誤,解放幹部,狠抓生產而遭到殘酷批判,大為震驚。他當即挺身而出,約同兩位上將西行搭救。

葉劍英與張宗遜、張愛萍到達西安後,當晚在西北局和陝西省委、省政府的歡迎宴會上,即展開了交鋒。張愛萍高聲說:“我們一進潼關,就看到陝西的麥子長勢喜人,看來是一個大豐收。耀邦瘦了,陝西肥了,耀邦對陝西是有功的啊!”說得西北局和省委的那些人啞口無言。宴會結束後,主人們向葉帥告辭,葉劍英說:“耀邦,你留一下。”胡耀邦單獨留下。

葉劍英問他:“我聽賀老總說,這個地方在整人哪!?”胡耀邦說:“您不問我還不敢說呢!我已經做過六次檢討,還過不了關。”葉劍英在問明原委後,歎道:“老弟啊,你在舊社會少吃幾年飯,你鬥不過他們哪!在西安說不清楚,回北京去談嘛!”胡耀邦表示走不脫,葉帥當即說:“我帶你走嘛!”

6月18日,胡耀邦向西北局請假回北京治病。西北局知道是葉劍英要帶他走,無法阻撓。6月20日,胡耀邦搭乘葉帥的軍用專機回京。而胡耀邦能夠脫離左傾包圍回到北京,真可說是死裏逃生。他和葉劍英的關係自此也非同一般。

粉碎“四人幫”後,力推耀邦複出

可歎的是,胡耀邦回到北京不久,“文革”便席卷而來。胡耀邦很快被“停職反省”,久久不得解放。而葉劍英也因反對林彪、江青之流,被誣為“二月逆流黑幹將”,直到“九?一三”後才重新出山,主持軍委工作。

1975年春,葉劍英去中央黨校講話,赫然發現胡耀邦也在“四人幫”為整老幹部而專門舉辦的“讀書班”裏,當即約他談話,才知道胡耀邦一直拒絕在“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主席”的結論上簽字,被掛在那裏。為此,葉劍英回到中南海,便向正在主持大局的鄧小平說明了情況。

7月7日,中央發出通知,任命胡耀邦為中國科學院第一副院長、黨的核心小組第一副組長(注:院長和組長是郭沫若)。胡耀邦終於又可以做一些事了。但不幸,由於“四人幫”的反撲,他隻工作了120天,又被打倒。葉劍英也被冠以“養病”之名而被奪權。

盡管雙雙蒙難,但葉劍英對胡耀邦的關注,一直沒有中斷。

1976年9月,毛澤東逝世,“四人幫”加緊了篡黨奪權的步伐。葉劍英在取得了華國鋒等人的支持後,果斷決策,一舉粉碎了“四人幫”。但是,如何治理瀕於崩潰的黨和國家?葉劍英陷入了沉思。除與幾位老帥頻頻晤談,並把鄧小平接來西山自己的住處便於商討外,他還讓兒子葉選寧到胡耀邦家去看望和問候。

胡耀邦對葉選寧說:“請你捎幾句話給你爸和華主席:現在我們黨的事業麵臨中興的大好時機。中興偉業,人心為上。什麽是人心?第一是停止批鄧,人心大順;第二是冤案一理,人心大喜;第三是生產狠狠抓,人心樂開花。”

葉劍英聽了葉選寧的報告,十分讚賞胡耀邦的三條建言。但是他看到華國鋒等人這時正熱衷於“繼承遺誌”、搞“兩個凡是”,擔心胡耀邦的話他們可能聽不進去。於是,先委婉地勸華國鋒及早恢複鄧小平的工作以“停止批鄧”,然後竭力向華國鋒等人推薦胡耀邦出來工作。

好在胡耀邦與華國鋒有過一段交情。1962年,胡耀邦到湖南任省委書記兼湘潭地委第一書記時,華國鋒是第二書記,他們兩人有過一段很好的合作共事經曆。為此,華國鋒表示可以不咎胡“右傾翻案風”之錯,適當安排工作。

可是胡耀邦卻認為,“兩個凡是”盛行,此時無法工作。為此,葉劍英於1977年2月間約胡耀邦來西山自己的家裏,親自勸導:“你還是出來工作好,也是幫助我嘛!太重要的部門,他們不放心你去,中央黨校要恢複,想讓你當常務副校長。”葉帥還寓意深長地說:“我看也好,黨校遠在西郊,是非少點。憑你的智慧和才幹,在那裏是可以搞出點名堂來的。”

果然,胡耀邦從1977年3月到中央黨校後,就隻揭批“四人幫”,不搞“批鄧”;本著有錯必糾的精神,率先平反黨校曆年來的冤假錯案,落實幹部政策;同時在理論思想戰線吹響解放思想的號角,向教條主義和個人迷信發起猛烈衝擊;並提出要以實踐為標準總結“文革”。

對胡耀邦的這些舉措,葉劍英深表讚賞和支持,要他大膽地幹、放手地幹,首先在中央黨校衝破“兩個凡是”,揭開撥亂反正的序幕。1977年12月,經葉劍英提議,胡耀邦出任中央組織部部長兼中央黨校副校長。

長征接力看好耀邦

葉劍英是在我們國家進入曆史新時期後,第一個著重提出注意選拔年輕幹部、重視培養接班人的領導人。此後,鄧小平、陳雲等老同誌也再三提出要重視幹部的年輕化。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上中央政治局增補了63歲的胡耀邦為中央政治局委員,葉劍英很是高興。中央工作會議後期,華國鋒又提出要胡耀邦到中央來工作,葉帥立即表示讚同。但胡耀邦認為自己隻有領導一個部門的經驗,擔心難以勝任要職,又是葉劍英親自勸導,讓他“來中央幫助我們分挑一些擔子”。

於是,中央政治局決定胡任黨中央秘書長,主管中央日常工作;並兼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三書記、中央宣傳部部長。據毛澤東的秘書李銳說,葉帥還曾提議胡耀邦當中央副主席,胡說“這怎麽可以”而未肯接受。但是,足以見葉劍英對胡耀邦的器重與信任。

1980年2月,十一屆五中全會上,決定恢複設立中央書記處,並選舉胡耀邦為總書記。葉劍英在講話中對胡耀邦為總書記的中央書記處寄予厚望,並說:中央書記處是黨中央的書記處,不是政治局的書記處,也不是中央常委的書記處。書記處處在第一線,負責處理中央日常工作,它的職權和工作範圍還應該擴大一些。

這年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華國鋒要求辭去黨中央主席的職務,鄧小平推薦胡耀邦擔任中央主席,得到了葉劍英等老一代革命家的支持。1981年6月,在十一屆六中全會上,胡耀邦正式當選為中央主席。

1982年9月,在黨的“十二大”上,又將“中共中央主席”改為“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再次當選這一職務。葉劍英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講話中,葉劍英還引用了唐朝詩人李商隱的“雛鳳清於老鳳聲”的詩句,勉勵胡耀邦要後來者居上。

(據《炎黃春秋》  嚴如平/文)

【附錄】“紅小鬼”胡耀邦的仕途

胡耀邦是“紅小鬼”出身,1927年,12歲的胡耀邦還在家鄉湖南瀏陽讀小學。9月20日清晨,胡耀邦和表哥楊勇等同學看到操場上聚集了很多當兵的,就嘻嘻哈哈地趴在學校圍牆的豁口上看熱鬧。他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土布褂子的高個子走到隊伍前高聲講話,打聽後才知道此人就是毛澤東,胡耀邦那天目睹的正是秋收起義。受此影響,不久,胡耀邦參加了革命。

胡耀邦參加革命後,擔任過少共中央局秘書長,參加了長征。一直到1936年5月,毛澤東才第一次知道胡耀邦的名字,在瓦窯堡東征工作團總結會上,由於胡耀邦領導的工作團擴紅籌糧搞得最好,毛澤東向台下問道:“哪一個叫胡耀邦?站起來給我看看。”至此,胡耀幫受到毛澤東的注意。1939年5月,經毛澤東親自推薦,胡耀邦擔任了中央軍委總政治部組織部部長。

建國後,胡耀邦任中共川北區黨委書記、行署主任、軍區政委。1952年7月,胡耀邦被調到北京,當時風傳他將擔任政務院建築工程部常務副部長。正當胡耀邦躊躇滿誌時,他卻被任命為團中央第一書記。事後胡耀幫才得知,當時團中央第一書記有兩位候選人:他和陳丕顯,毛澤東圈定了胡耀邦。

1962年,胡耀邦帶職下放到湖南湘潭,任中共湖南省委書記處書記兼湘潭地委第一書記,與華國鋒共事一年多。1964年底,胡耀幫任中共陝西省委第一書記、中央西北局第二書記。“文革”中,胡耀邦受到批判,在批鬥中生病,幾有生命危險,幸好被葉劍英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