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英國老了的時候
當你在英國老了的時候
最近偶爾在腦子裏閃過退休的念頭。首先是在哪裏退休? 這個問題有點難住了我。我會一直在英國幹到退休嗎?如果不是, 我在中國又沒有足夠的退休金,維持相對體麵的生活。 之所以想這些,一個是太忙,有點壓力, 另一個是我身邊的老人太多, 他們讓我提前想到了自己慢慢老去的時光會是如何一個滋味。
伯恩茅斯是一個退休氣息濃重的年輕城鎮。每到夏季, 年輕人擠滿了酒吧,在夜店門口排隊喧嘩, 癮君子和醉漢如雜草一樣,慢慢占據了銀行取款機邊上的門檻, 嘴裏絮絮叨叨地重複著"change,change, please"(零錢,零錢)。而這裏的主流, 卻是隱藏在蔭翳之後或者憑海臨風的大大小小的酒店裏, 他們都是退休的老人。第一次去伯恩茅斯麵試, 我住在海灘邊上的皇家浴場酒店,低調卻雍容的老派頭, 晚上刷牙時候,我發現洗漱盆裏的陶瓷,有了好幾道裂痕, 才知道這家酒店大概很多年沒有裝修了, 似乎訴說著它曾經有過一段張揚不低調的時光。
在慢慢住過不同類型的酒店之後, 我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年久失修痕跡。 而我的注意力被酒店裏的老年派對所吸引。早上醒來去吃飯, 我常常是最年輕的,穿行在白發蒼蒼的人群中取食,晚上回來, 門口的大巴還在是旅行社停在那裏。酒店的酒吧或者大堂裏, 有舞會,播放著旋律舒緩,類似於80年代大陸"碰擦擦" 節奏的老歌,累的時候,我也去吧台買酒, 把自己埋在沙發裏聽聽這些不屬於自己的老歌, 覺得自己是一片荒地裏一株野草。
我沒有和這些老人搭訕的興趣, 因為我也感覺得到他們對我能否與他們持續地聊天缺乏信心, 於是連目光接觸也常常省了。如果把他們的時光倒退四十年頭, 和我現在相仿的年齡,那是英國的七十年代, 我所知道的是那是政治動蕩的歲月, 五六十年代英國從戰後的廢墟中逐漸恢複過來, 到了七十代到了了抉擇的路口,罷工和停電成為那個時代的記憶, 而古風還有,比如去夜店,人們還需要穿戴整齊,男士帶著領結, 就好像我現在酒店裏碰到的老人一樣。
我在伯恩茅斯的酒店輾轉,看過一場又一場的老年舞會, 它們就好像黑白默片一樣,我雖然聽得到音樂, 卻聽不出年代和裏麵的心情。這激發了我對英國當代社會的好奇。
有一次我坐飛機,碰到一對去上海的夫妻,他們即將退休, 居然是在布裏斯托大學讀的本科。我問他們,畢業之後, 你們還回去過嗎?他們說有,然而,男士的眼光流露出失望, 說今天的布裏斯托已經與他們那個時代完全不聽了, 充滿了商業化氣息,喧鬧,擁擠。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我收藏的70年代的布裏斯托明信片, 市中心的街心花園還在,並沒有改造成今天的噴水池, 明信片所呈現的色調質地, 類似於中國80年代電影院正戲前的紀錄片。
如今,當我們湧入英國,驚詫於我們自以為是的英式或者英倫範, 大概是以今日中國為背景,映襯英國的古老, 其實在英國自身的曆史社會演進裏,失落的東西, 也許比我們想象得要多很多。 這大概是我最近為自己退休發愁的原因, 自己急於尋找一個未來的模樣,樹立想象的標準, 來記錄自己眼前所經曆的一切,為自己未來的回憶儲糧, 留住自己在英格蘭生活的痕跡。坦白地說,這段忙碌糾結的生活, 也許是最深的一筆。這我留給未來來品嚐。
最近偶爾在腦子裏閃過退休的念頭。首先是在哪裏退休?
伯恩茅斯是一個退休氣息濃重的年輕城鎮。每到夏季,
在慢慢住過不同類型的酒店之後,
我沒有和這些老人搭訕的興趣,
我在伯恩茅斯的酒店輾轉,看過一場又一場的老年舞會,
有一次我坐飛機,碰到一對去上海的夫妻,他們即將退休,
如今,當我們湧入英國,驚詫於我們自以為是的英式或者英倫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