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年代,我也選台灣。《一個積善之家的滅門!》
前麵我說了,我從小膽子大,隻要聽說殺人,都要跑去看。那次在石耶糧站下麵槍斃三個人,一個叫楊興伯,一個叫楊欣然,一個叫魯世義,這三個人都是地主。那一天我就站在審判台的前麵,三個地主看得很清楚,他們被五花大綁,工作隊的人鼓動一些人上台批鬥揭發,呼的口號是“打倒地主階級!”“打倒惡霸地主!”“勞動人民翻身作主!”
其中魯世義最年輕,隻有20多歲,他就是魯伯林的大兒子。他被捆得受不了,大汗淋漓。他喊:“審判長,要殺要剮快一點!” 刑場在319國道旁邊,打魯世義時,槍沒響,魯世義還扭過頭,喊:“水子子,水子子。”就是說是啞火。行刑的人重新換子彈,“砰”地一槍把他頭打爛了,頭骨和腦水灑了一地。
我記得的有吳肇修、吳龍文、魯慶全。另一個就是魯世義的父親魯伯林。 那天仍然是把頭打爛,又是劉桂華來收的屍。她把公公的頭皮腦水收集起來,仍然哭述說:“魯家到底是什麽回事嘛,人們都說你們淨做好事……” 接下來把魯伯林的老婆抓去逼要金銀,她已經是個快六十歲的人了,吊打,尤其是跪“鐵梁角”刺。農會會長田維忠和周發友(音)把她婆婆衣服褲子脫了,強迫她在“鐵梁角”刺上滾。更惡劣的是,他們還把她提起來像打夯那樣往刺上扔,她婆婆痛得呼天喊地。(胡講述至此時抽泣) (注:“鐵梁角”是當地一種有生一寸左右長硬刺的植物)
我在《難忘的歲月》裏記了他的一件事,有一次薅紅苕,他挖斷了幾根,說他是有意破壞,抓去就是一陣鬥打,唉呀,那個日子! 到了大饑荒時,有一天,在食堂吃飯(我們在同一個食堂),他們一家餓得床都起不了,他支一根棍子,來食堂想打點吃的,其實那個飯就是幾片紅苕加曬幹了喂牛的紅苕葉。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再看到他。那天我從他家門前過,他門是關著的,我推了一下,從門縫裏望進去,看見他母親、妻子和娃兒躺在床上,他是躺在一個櫃子上。 我去找隊長楊通明,他聽說後說:“餓死幾個人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何況是幾個地主!”他把我罵一通,我當時怒火一下子衝起來,恨不衝上去幾刀把他殺了!但是我忍了,我也有母親和妹妹。 去埋他們一家時,我也去了,就埋在河壩邊。我看見魯世法的耳朵,還有他母親的嘴唇,都被老鼠咬了,這一家死絕了。 我們用河沙掩埋的。不久漲大水,全部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