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劇《叛逆者》出圈，導演卻說：林楠笙不能有主角光環......
原創 中國新聞社 中國新聞社 昨天
記者：高凱
“如果是因為某段感情、某個人，建立了某種信念，對於林楠笙而言，我覺得就顯得小了，對於講述十三年間，一個人轉變信仰的故事而言，格局應該更大一些。”
“細節上我們盡可能做到極致，槍支型號、路邊小學的校名，到每一本書、每一個咖啡杯……我覺得不為過。”
在《叛逆者》導演周遊看來，這種種的“大”和“小”，背後是完全同軌的衡量標準，“從決定做這部劇，我心裏就有把尺子，標準其實也不複雜，無論劇情、人物，還是所有的細節設計，所有的走向最終都要合這個作品應有的‘味兒’。現在的資源那麽豐富，觀眾見過的好東西太多了，我覺得必須把味道做正，才能夠得著他們的審美。”
此間，大小屏幕頻出主旋律爆款。電視劇市場中，《叛逆者》殺出重圍，成為一部頗具新意的出圈之作。
依靠口碑發酵，這部電視劇收視一路飆升，首輪播出期間，連續20日黃金時段收視穩居第一位，愛奇藝站內熱度值高達9126，全網熱搜累計428次，微博相關話題總閱讀量突破200億。
“跟以往諜戰劇的路數不大一樣，我更願意說它是一部諜戰劇外衣下的時代劇，有傳奇色彩，同時又很厚重。”
“充分感受到了導演的克製、細致和大膽，他給觀眾留下了非常大的觀劇空間，會引導觀眾去主動思考，而不是被動接受說教。”
“說起來真的沒幾場愛情戲，男女主肢體接觸幾乎沒有，但最終觀眾感受到的是他們之間至死不渝的濃情，非常令人信服，這很高級。”
“以為是男主愛上女主信仰隨之改變的俗套，所謂的諜偶，但《叛逆者》讓我驚豔不已，尤其是《論持久戰》的關鍵性作用，落得自然而有力，這真不僅僅是欣賞上的滿足，某種程度上，它讓我了解了那個時代。”
……
各種社交平台上觀眾的反饋令周遊感到高興，“我們的種種堅持，觀眾不光看到了，並且認可有共鳴，覺得特別值得。”
作為這部出圈諜戰劇的導演，周遊此前作品不多，公開資料中，這位年輕導演此前僅與孔笙導演、孫墨龍導演聯合執導網劇《鬼吹燈之精絕古城》，此後便是《叛逆者》。
周遊於日前接受中新網的專訪，在首輪播放結束後回望《叛逆者》的創作現場。
記者：你此前作品不多，在決定接拍《叛逆者》之前，諜戰劇是你規劃中“下一部”作品的類型嗎？
周遊：這個我真的沒想過，很多題材我都願意去做，種類上沒什麽特別偏好，如果說哪種故事更吸引我，應該是濃烈的，有勁兒的，《叛逆者》無疑是非常符合的，我很幸運。
記者：你說過首讀《叛逆者》原作就很受觸動，有創作衝動，能談談具體打動你的是什麽嗎？
周遊：《叛逆者》小說原著不長，才四五萬字，我看了很受震撼，一方麵它的時間空間跨度很大，與此同時，故事的張力又很大，這就讓整個故事有了相當大的填充空間。人物糾葛很複雜，值得挖掘的東西很多。
另一方麵是原作的氣質，這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所有的表達都很隱忍，但內裏有很強烈的感情和力量，這部小說的整個文風非常冷靜克製，我喜歡它整體給人的這種冷峻的美感，便從最初就下決心要以此為基調，在電視劇版本中充分呈現出這種氣質。
記者：劇版《叛逆者》進行了大幅度的改編，作為編劇之一，改編的大方向大原則是什麽？
周遊：原著小說隻有四五萬字，我們後麵完成的劇是四、五十萬字的一個大長篇的故事，需要擴充很多人物、事件，故事跨越的曆史階段比較多，改編體量很大，我們真的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很大的坑。
在李曉明老師的劇本基礎上，我作為執行者參與進來，我們又用了兩年時間進行細致地梳理和調整，這期間反複琢磨原小說的氣質和精髓。兩年聽起來時間不短，但是真的很緊張，這其中包括對整體篇幅和節奏的把握、故事脈絡的重新整理、人物發展的起承轉合、每一對人物關係的梳理，加入大量貫穿全劇的戲用道具……方方麵麵，事無巨細，每一個階段拍攝劇本的定稿之前，我們小團隊內部就自我推翻了三四次。
但盡管改編幅度很大，我們大的方向和原則一直非常明確，那就是保留原著的架構、格局，它冷峻隱忍的氣質，盡可能避免任何直白的價值觀輸出，這一點應該說是從一開始就定死的，絕對不動搖的。
比如藍小姐和林楠笙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幾經討論碰撞，我們最後明確，他們之間沒有這一層感情，從開始的虧欠、同情直接轉換成很深的親情。至於衡量標準，就是最初定下的，這部戲希望保持比較大的格局。
其實那期間我們很多戲的確定依據都是如此，是否符合格局和它的氣質，我們想做一個味道很純正的戲，那就有一些原則必須遵守，有些地方我們寫出了很精彩的片段，但是，因為不符合定下的“這把尺子”，那就真的忍痛否掉了。
我們看了很多資料，發現這些隱蔽戰線上的革命先輩，特質就是孤獨、隱忍。我們傾向於使用更天然的表達方式來表現這種悲傷的氣質，而不是加入創作者主觀的解釋，也是基於這個原因，最終決定不要角色的內心獨白和旁白。
記者：林楠笙這個人物，劇中和原作中相差不小，你對他的定位是怎樣的？
周遊：首先我們特別重要的設定，不能有主角光環，這是從一開始就定下來了，林楠笙沒有那種高出一般常人的技能的展現，他有打槍打不準的時候，也有讓人打中的時候。他經曆痛苦，有悲傷、懷疑、脆弱。
設定這個前提，正是因為《叛逆者》不是一部個人的傳奇，林楠笙代表一類人，他們都是懷揣對祖國和民族未來的關切、憎恨侵略者的廣大民眾，在日本侵略者的強壓下苦苦掙紮、找尋。
記者：林楠笙在劇中數度落淚，對此，你的理解是怎樣的？
周遊：落淚的表演橋段我們沒有任何任刻意的安排，林楠笙內心的狀態很多時候是焦慮悲傷的。他的幾次落淚，都是情感自然的發展，所謂的該怎樣就怎樣。
對於這個人物，朱一龍的處理我覺得很出色，在我看來，他本人的氣質與林楠笙就有相像之處，看上去安靜、內向，但是你又能感覺到他內心的那種力量，一龍拍戲時候也是給我那種感覺，對於表演他很執著。拿林楠笙的幾場哭戲來說，他每一次的方式、層次都是不同的，細膩而充滿不同的情感力量。
記者：《叛逆者》沒有大篇幅地講主人公為了信仰的付出和堅持，而是把敘述重點主要放在了“為什麽”上，這被認為是個突破，對於這條新路，你此前是否覺得頗具挑戰？
周遊：其實在我心裏對這部戲沒有固定的諜戰劇類型的框框，《叛逆者》是對一個時代的描述，人物來說，我們有意地將他的成長鋪排了很長的篇幅，就是希望能讓他盡可能地去經曆、去感受，敘事節奏上，除了各種矛盾鬥爭的外部敘事，還有內心的一條成長線，這方麵的處理確實有難度。就像我前麵說的，這部戲沒有旁白，而又要著力於心路，我們需要用非常細膩的外在視角把它表現出來。
林楠笙一直在尋找，這個過程當中，我覺得需要給他一個充分的空間和時間，讓觀眾和他一起去感受，像劇中顧慎言說的，“信仰就是要在不斷地實踐和戰鬥中得到檢驗，最終方能達到堅定”，這個是最重要的。
記者：《論持久戰》在劇中的出現十分令人驚豔，能談談這個引發主人公質變的設定嗎？
周遊：盡管之前朱怡貞等人對林楠笙會有潛移默化的影響，但這個戲的基調決定了他不會是因為某個人而“叛逆”。對我們而言，那麽大體量的鋪排，就是希望能給林楠笙的這條心路一個令人信服的必然。至於這個情節上的落點落在哪裏，我們也是反複討論、推敲，林楠笙在香港雖然頹廢、悲傷，但他的內心並沒有死掉，而是每時每刻都更想找到一個能呼吸的縫隙，把它豁開了之後，就去擁抱陽光和希望。這時，他聽到了延安的廣播，聽到了《論持久戰》，其實也是扣合了我們整個的象征的東西。
林楠笙聽到《論持久戰》的反應，就是當時海內外每一個愛國華人的反應。而他此前慎重、漫長的找尋過程，代表了他一旦選擇了，就會堅定地、勇往直前地走下去。
很多觀眾在網上說到這裏很激動，我們創作團隊真的很開心，一方麵這證明我們之前的鋪排積累有效，另一方麵，也證明我們對於那個時代整體社會政治環境的描摹讓觀眾有沉浸式的感受，所以我覺得這段戲又是符合曆史年代，又是符合這個人物，又是符合我們想表達的，真的哪兒都契合。
記者：劇中的各種細節“實”且“細”，除了籃球場、校服這些引起熱議的，相信還有很多觀眾並沒有注意到，對於這些被“忽略”的努力，你覺得可惜嗎？值得嗎？
周遊：我們在細節上的處理上確實花費了很大精力，《叛逆者》的故事很有傳奇性，同時它和曆史的節點扣得很緊，這本身非常有吸引力，這就要求我們把戲盡可能做“實”。
為了讓這部劇盡可能“實”，我們找了很多曆史資料，還有曆史顧問關景峰老師，他非常了解當時的社會風貌，人們的飲食起居。
這樣從每場戲出現的錢幣到槍械，人物衣著到街景招牌，尤其是和劇情相關的細節，都是根據具體年份去還原，這些基本都寫在定稿劇本裏，各個部門再根據這些去執行。
台詞也是，很多台詞都是逐字逐句地梳理的，比方說在陳默群叛變投敵後，我們在戲用道具的文件中將有關陳默群的內容呈現為“陳逆默群”，劇中人物在台詞中，稱呼陳默群為“陳逆”。這些都是我們的曆史顧問找來當時的報紙，當年稱呼漢奸就是在姓後麵加“逆”，這樣的細節會更有曆史年代感。
除了這些還原曆史風貌的細節，還有一些是細化人物和劇情的細節，比如林、朱之間定情的胸針，林選擇蝴蝶樣式，正是因為此前在朱家，朱怡貞的房間就出現過幾次蝴蝶形狀的裝飾，朱怡貞喜歡蝴蝶，林楠笙是注意到這一點的。
還有比如紅燒肉的設計，林楠笙因為朱怡貞才喜歡這道菜，朱怡貞給他做過，那頓飯沒能入口；後來藍心潔犧牲，林楠笙回家吃到她生前做的紅燒肉，這一道菜中曲曲折折浸潤其中的情感，細品是十分令人唏噓的。
可能有些細節觀眾沒有注意到，但是我們倒也不覺得可惜或者不值得，事實上，我們各個部門的辛勤工作都加強了全劇的整體質感。這個就像是質變量變的關係，我們做的很多細小的工作，花費的心思，一個兩個可能你覺得可以拿掉，但是整部劇的氛圍品質其實正是靠這一個個的細節給營造出來的，我覺得怎麽細摳都不為過，都是值得的。
記者：愛情也好，信仰也好，《叛逆者》的表達給人的感覺十分克製，現在事實證明了效果，但在拍攝當中會不會擔心觀眾的接受程度？
周遊：梳理《叛逆者》的愛情戲時，我們認為，林楠笙和朱怡貞之間的愛情有比普通愛情更為複雜和堅定的成分。這種感情要既符合人物和故事，又要符合曆史年代。這注定不會是你儂我儂的，而是克製的。這也是我們這個作品本身應有的基調。
於是設計林楠笙和朱怡貞通過《草葉集》有了共同認知，然後才形成了情感。兩個人有普通男女之間的吸引，但更是一種彼此對於人性對於祖國情感的認同，是建立在革命浪漫主義之下的。
在呈現這份情感中，可以說我們有意地選擇了更為內斂和克製的手法，比如二人中槍那場戲，其實從情感的積累從劇情上說，那場戲完全可以更濃重、更煽情，最終屏幕上呈現出來的雖然很美，但是簡潔的，甚至有些冷峻的。事實證明，這冷峻之下的炙熱，觀眾完全感受到了，這一點我們真的很欣喜。
記者：是否有了下一部戲的計劃，你更偏愛的類型是？
周遊：我其實沒什麽特別偏愛的類型，對於我而言，生活中太多東西值得去做了，比如女性題材，很多值得思考的問題值得挖掘，還有老年人的題材，我去老年大學和大爺大媽們隨便聊聊，就覺得老年人的生活太多有意思的內容很值得呈現。
周遊最後透露，他心裏一個比較高的目標是喜劇，“我喜歡喜劇，喜劇很難，但是真做好了就特別有勁兒，很有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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