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遊記：被司機們教育

  出門旅行，我們總期盼著一路順遂。然而，如果順順利利回來，沒幾天就發現忘記了大半。記得住的，反而是那些坑坑窪窪，硌過、崴過，卻不至於傷筋動骨。我這次回國，時間不長，碰到的小坑都是各地司機。

  有一次，我們去一個稍微偏僻的山野公園。一路上跟網約車司機聊得特別非常愉快，她說家裏孩子、丈夫、親戚的各種情況，還有現在接單不易等等。

  到了導航定位的大門售票處，閘門旁立個大牌子寫著：停車場往裏四百米，出租車網約車可以進。因為叫車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這個情況，就跟師傅商量：“送我們到停車場吧？我多付錢。” 她猶豫兩秒，搖頭。 我奇怪了：三十多公裏都開了，差這幾百米？多賺點錢不好嗎？這個時間、地點，也不大可能要趕下一個單。

  既然她不同意，我們就背起包自己往上走。這幾百米雖然平坦，但是個大上坡。我們既然是來爬山的，不會糾結這點高度，隻是不理解司機擔心的風險是什麽。

  下山的時候，我們聽從門口售票員的建議，從“離公交站最近”的山口出來，果然順利地叫到了車。車來了，司機問能不能取消訂單，想私下交易。我當然理解，平台就是吸血鬼嘛。我問她要收多少錢？她反問我，軟件顯示多少？我實話實說，七十多。這個價錢比來時的五十貴不少，但在這個“荒野”地帶，屬情理之中。她想了兩秒，說：“八十吧！” 我有點懵，又氣笑了。合著她的意思是，我先配合讓她賺被平台抽走的，然後再補貼她十塊。這是什麽邏輯？黑道嗎？還是她以為我們在競標，平台七十，她喊八十，下一輪該我喊九十？

   在蘇州，從拙政園出來已近中午，天降小雨。人家說，江南的正確打開方式是聽著雨打芭蕉喝碧螺春，我們隻有半天，下午虹橋趕浦東晚班機，純急行軍。

  我們計劃去平江路尋覓午餐，地圖顯示走路十幾分鍾。門口一群人力車夫圍了上來，“十塊錢！拉到平江路，體驗一下！” 我覺得也行，就付費上車。剛掏出手機想給車夫拍張奮鬥的背影，“到了！” 他一聲吆喝，在一處特別窄的路段停下來，而且前後兩輛車的遊客也下來了，都是懵圈表情。車夫自己也有點心虛，畢竟全程不到兩百米，小聲嘟囔著說：“往前走兩步就是啦……說好了是體驗嘛。”

   同伴笑我這個“精明人”踩坑了，我硬著頭皮辯護：“怪高德，把終點設在步行街正中間，不是入口……”好吧，主要怪我貪小便宜。但是，人家出租車宰客還知道繞個路，起碼演一下，乘客起碼要反應一會兒才知道被坑。他人力車夫連演都不演！

  我對杭州的印象原本極佳。在杭州東站，乘客下單網約車後，隻需在候車室等候，信息大屏就會實時顯示網約車停放位，不斷彈出、放大新到達的車牌號，提醒乘客注意，與上海虹橋網約車區域的混亂成鮮明對比。

  上了車，我隨口問司機，有什麽靠譜的買茶推薦。沒想到，他直截了當：“網上。” 接著，他告誡我：“任何給你推銷茶葉，帶你去茶葉產區看茶農，或者免費請你品茶的，都不要相信。真正好的茶葉，輪不到你！”

   我當時想，杭州風景優美、人文氣息濃厚、科技高效，還有人提醒反套路，真是文明模範城市！

   那天從靈隱寺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透。我們隨大流登上了回市區的公交車，打算去步行街找點杭幫菜。不料，回城的路堵得斷斷續續。下車後，又恰逢細雨大風，我們又冷又餓又累，決定放棄美食，直接叫車去火車站。

  這時，一輛空載的出租車忽然停過來，司機主動問去哪。我們解釋已經叫了網約車，他卻不放棄：“能取消的呀。天這麽冷，站著多受罪？現在上車就能走。”我禁不住他的一番好意，再一看手機，網約車還有五分鍾才到，就按下了取消鍵，上了這輛出租車。

  坐定後，司機慷慨地表示，“既然你們取消了網約，那我就算便宜一點，十五塊錢到杭州東站，不打表。” 杭州人民實在太熱情了。我當即表示：“該打表就打表，哪能讓你吃虧。高峰時間，路上堵車。”

  他說，“堵”是因為最近幾天有絲綢展銷會，整個杭州都在搶，連他老婆這樣的本地人都出動了，今天晚上活動就結束。“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說的就是我們有絲綢呀！”接著，他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絲綿的好處：“你們北方人一直用棉被，厚重，吸濕，杭州的絲綿輕薄、保暖！” 他還極力推薦一種“帝王枕”，聲稱自己以前有頸椎頑疾，睡這個枕頭根治了。

  我對絲綢、枕頭都不感興趣，隻是敷衍地哼哼應付著，並未在意他刻意營造的“絲綢”氛圍。

  車開了不到五分鍾，他突然接了個電話，語氣全變了：“不好意思，我老婆說家裏的狗咬了人，要我立刻回去！” 說完一個急刹，把我們扔在路邊。我覺得有點奇怪，這種事情不是應該送去醫院嗎？他非得回去，莫非兩邊打起來了？

  滿腹狐疑下了車，抬頭看向路標——“湖濱步行街”！正是我們原本想去吃飯、後來放棄的地方。陰差陽錯，歪打正著，這下我們一點都不在乎被甩了。

  後來和朋友說起這事，她說這是杭州出租車司機給絲綢店拉客提成的老套路了！半路甩客，有可能是他看我們對他的“熱情”沒有做出積極回應，就不想浪費時間了。也有可能是本該把我們送到接頭絲綢店，接頭的人沒來，我們也算傻人傻福。

  出租車現在跑不過網約車，所以司機們生財有道，不靠跑車賺錢，主要靠推銷四湊提成。蘇州人力車那次也是，遇到真正“壞的”，會繞路帶你去購物點，不消費不讓走。   

  我忽然想通了那個女司機為啥連多幾百米都不肯開。人在江湖，踩的坑多了，她一定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凡有一丁點偏離原計劃的“小便宜”都不貪。

  反過來說，我們出來旅行，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果錢財損失不大，這些意料之外的“人情事故”反而是真正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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