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上)

這一年我就穿了那雙棕色的靴子。

 

記得這個年沒有春天,從寒冷的冬季直躍高溫的夏天。芍藥在牡丹之前盛開,玫瑰月季的花朵在三天之後完全凋零。無常幾乎是一種常態。

 

我有四隻鸚鵡但死掉的是我最愛的兩隻,因為羽毛的色彩之別我叫它們天使和光明。當天使和光明站在我手上歪著它們的小腦袋用一種信任而天真的目光打量我時心裏總是充滿喜悅的平靜,但最後它們的生命都沒有挨過這個冬季。

 

在春還沒有任何跡象的時候,鳥就在淩晨的朦朧中叫喚了,我還聽到了火雞的叫聲,低沉嘶啞在黑暗之中顯得陰森恐怖。

 

在春耕作我會抬頭看向天空:一隻悲鳴的孤雁向北飛去隔一天又看見了它依然哀鳴匆匆向南。

 

自從姐姐在六月底突然離世之後我會在某個時間的局部陷入回憶,盡管我是一個非常不喜歡回憶的人。

 

姐姐非常漂亮特別是她的眼睛可總是充滿了驚恐和焦慮蒙著一種莫名的傷感但更多的莫名。某一年回中國和她一起上街,姐姐愁苦的臉上帶著潦草的粉黛讓我難過地聯想到了一麵正在剝落的歲月之牆。記得最後一次別離姐姐笑著說:或許這是最後一麵呢?

 

姐姐死的第二天在夢裏我變成一個神槍手,冷靜而準確一槍就能正中所有追擊者的頭髏。但當敵人出現得更多的時候我的槍卻出現了卡殼的情況。

 

 

十月二十六日,我過去的朋友和同事用一種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前天我才得知這個消息。

 

告知者在電話那頭用一種諷刺和挖苦的笑在調侃我:枉然你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他們在笑而且是哈哈大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笑?就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離世也會有歎息傷悲更何況他們都是相識之人。

 

我們的一生會不停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哪怕是你所厭惡的環境和人都在不停影響你。這也許是他們想刺傷我的原因:其中一位曾經千裏迢迢到了我家門前我也拒絕相見盡管我們已經十多年沒有任何交集但他們的品性習慣是讓我在心理上不能承受的那種,他們的笑讓我加更堅定了自己決定的正確。

 

是的,我不喜歡和人太多或者太親密的交流我以為在內心深處某個時刻想過他們他們就應該知道了。語言和文字太過清晰反而繁煩絮叨令人生厭,當然還有一種次要的原因是我或許失去了這種表達方式的功能:我早已喪失了很多的詞匯但我不在乎並讓它們繼續流失。

 

是的或者不是。

 

琳的死讓我這幾天一直處在內疚和自責之中。在我記憶中她是那麽平和和隨遇而安,她身上具備的某種祥和氣質總能讓我感到舒適,後來她去了加州陪孩子讀中學我也在美國的另外一個州。

但我是和琳有微信聯係的,她是過去同事中唯一一個有我聯係方式和有交流的人。期間她還來過我家住了一周我和家人還帶她去了加拿大住了幾天並包攬了一切費用。兩年後她又回去了學院之後的一切我都不太了解因為我們生活的環境畢竟完全不同沒有多少共同的經曆和感受,當然在某些重要的節日她都會問我好,有一次還祝我生日快樂但我從來沒有一次主動問候過她,雖然我真的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冷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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