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軒裏的半個布爾什維克

來源: 2020-11-27 14:40:44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我不懂俄語,多次被告知這個詞的意思是“多數派”。無奈從小就被那二十八個半帶偏了。連半個都不肯多給,怎麽會是多數呢?所以,以我的理解,布爾什維克想當然該是指洋氣,引領潮流,權威的方向等,唯獨不可能是“多”。

一旦基本概念理解有偏差,下來都是雞同鴨講。為人父說我寫文章彎彎繞,我覺得很冤枉,能講的都講了啊?後來我意識到,根子在沒有尊重有茶軒特色的具體軒情。於是我下定決心堅持兩個凡是:凡是別的茶客沒有聊過的話題,絕不開頭;凡是老茶客們不感興趣的東西,絕不多提。多用三國演義紅樓夢加金庸,舉例隻用國朝語文課本上有過的課文。果然通順了,融入了光榮集體,成為了茶垢中的有機微粒。也時不時為軒裏的鰥寡孤獨送送溫暖。好在不多,一會兒就送完。閑暇下來,不由仰望天空,陷入迷茫。中國革命的長期實踐告訴我們:真正的布爾什維克總是與“x情”格格不入的。如此日複一日,山溝溝裏何時才能出馬列主義?

黑色大鳥展翅一聲怪叫,給茶軒送來了後現代主義。雖然目前還隻有立一個人在寫,但一個,也足以布爾什維克,特立獨行的布爾什維克。因為他洋氣,他引領潮流,他代表著文學的權威發展方向。。。茶軒,雖還不如池塘大。可萬幸又萬幸,布爾什維克並沒有忘記我們!不料茶客們大驚詫,就像茶碗中落了沙塵,眼睛裏進了梁木。我就很納悶,軒裏這麽多業餘文學愛好者實踐者,還都會七八國的英文。怎麽好像都不讀二十世紀以來的文學,隻醉心於十九世紀前的作品。從而覺得立非常異類?

有可能還是當年二十八個半留下的孽債。二十世紀的中國文學,是作為的“反封建與救亡交織”前行。加上後來抗日戰爭,社會主義,接著是文革,讓“現實主義”一直獨占鼇頭。這個國情延續主導了今天的品茶小軒的軒情。以致這裏雖有許多有文學素養的、認真寫字的,能熟練操控後現代文字的,目前還隻有立。從大家對作品的思想和意義的執著,也可以見到審美的保守傾向。

我用後現代隻是圖個方便,其實這裏邊,什麽象征主義,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未來主義,唯美主義,存在主義,表現主義等等,大雜燴一鍋。看似繁雜,其實隻要注重五個關鍵詞:解構,表現,唯美,荒誕,和無意義。黑色幽默不重要,荒誕這顆黑太陽一出,任何顏色的幽默,都是螢火蟲;意識流隻是小溪,無意義才是汪洋大海;那“非理性”更不值一提。因為理性並不是什麽思維方式,隻是一種從中世紀延續下來的生活習慣。到二十一世紀早沒了蹤影。

能記住後現代主義的第一公理,則萬法皆通。這就是:現實還不夠荒誕,生活完全無意義。反傳統的突出要點,是不再由作者用作品灌輸思想,而是提供讀者一個體驗文本平台。意義無意義,思想啥思想,都是讀者自己的事。唯美是讓讀者讀下去的唯一手法。但卻不再是傳統審美。以無意義為意義,以解構為結構。

如《追憶逝水年華》,用無盡的瑣碎,將生活的荒誕和無意義,剝皮剔骨給讀者。隻是作者用工筆重彩,將每一斑血跡都描成絢爛的桃花。舊詩已死,新詩亦死。唯美文字本身就是詩,隻是篇幅沒有了少於十萬字的。。。在天馬行空的宏大敘事下,人類的歌聲,變得比大洋底裏相隔千裏鯨魚的旋律更慢更悠長。閱讀的節奏感肯定還是有的,不過時常會變成一場耐心大比拚:究竟是讀者先能讀出結構還是作者先寫得散了架。。。

垢客們,看似你們要被萬惡的布爾什維克害苦了。可也別告訴我是因為沒有預警、沒準備好才不能接受立,接受從列儂的1969和2020的新冠肺炎的。你有充分的準備,也曾在中學課本裏。狂人日記寫在布爾什維克上台的那一年。這個由於和中國革命相結合得太好了,可以否認掉象征主義陰影。也隻有否認象征主義才能否認了領盧布。但《鑄劍》和《補天》就好像逃不過去。可惜接下來的多年戰爭,讓這個開創現代文字的努力耽誤了幾十年。

文革的貢獻,包括掃清了文字現代化的道路,因為它給了十年予傷痕文學。傷痕了十年,讓國人終於厭倦了那些虛偽又醜陋的文字,也對那些老作家的幻覺徹底破滅。所以等不到十年滿,年青人們就轉向了後現代。1987年《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是這波模仿的第一個高潮。盡管這個後來遭到了老家夥們的反撲,但能登上《人民文學》,說明老家夥們中的一部分,也意識到傳統已無路可走了。

是無路可走了。王小波身上噴薄欲出脹滿了現代性,可他的文字卻是很忸忸怩怩的模仿。王小波之所以跨不出那一步,是因為他認為現實已足夠荒誕,生活實在太精彩(請對照後現代主義第一公理)。正享受生活,就無法解構生活;貪戀當下,就無法進入未來。還有被帶偏了一頭紮進八大胡同的王朔。其實到了這裏,你們什麽顏色的大鳥還沒見過呢?何鳥不黃?何鳥不黑!喔,那個小打小鬧的王蒙,也是個被精彩生活而耽誤了的作家,成了行走在意識流邊緣的幹鞋客。當然,開初的謹慎是普遍的,紅高粱一樣忸怩。等到徹底放開豐乳肥臀,就有了諾貝爾文學背書的合格證了。

這些,都是我們這輩人所經曆過的吧。如果讀過狂人日記,讀過空空蕩蕩,讀過黃金時代,讀過豐乳肥臀,為什麽還要驚詫呢。能讀青鳥就能讀黑鳥麽。或者,你能讀完變形記、等待戈多、百年孤獨、尤利西斯,還會讀不下去立呢?我看這些驚詫都是矯情,看不慣隻不過是為了看不慣而已。立的文字,是這些的自然延續順理成章通則不痛狗尾續貂。。。

即使是荒誕或魔幻,借用現實大事件作背景,也是常有的。如百年孤獨中的革命戰爭和豐乳肥臀中的抗日。這些大家們的借用,都風輕雲淡不著痕跡,而正物主們心知肚明無法也不好意思要他們還。可立太實在了,道具還沒用上,借條簽出去不少,先欠上一身實債。這個很不科學。布爾什維克用點東西哪裏還用還?那是不是要將這頭銜一陣還回去?所以增加了50%的不確定性。先戴半個帽子,另一半,視與討債公司協調進程再定。半個,依然布爾什維克! 歡呼吧,茶客們。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