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跳板之三

跳板

2

 

那天深夜，千鈞一發之際，向明浩從遠處跑過來。口裏小霞小霞地高聲喊著。黑影人見狀迅速跑掉了。

 

向明浩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小霞，你怎麽樣？ ”

 

她又氣又怕地哭了。“辛辛苦苦一天，一半的收入被劫匪搶走了。”

 

“不要怕，以後我送你到車上。”向明浩安慰她。

 

左小霞謝過向明浩，開車離開。一邊開車，一邊流著眼淚痛罵喪心病狂的搶劫賊。六十美元可以買很多東西的。雖說丈夫羅海生承擔了大部分家用，可是左小霞的學費，必須自己解決。因為羅海生的獎學金和家教、助教、餐館小費等，加起來剛夠他的學費房租水電各類保險和日常開銷。

 

左小霞打工掙得錢，付掉學費以後，所剩無幾。累到腿麻，好不容易賺了一百二十美元，憑空就被搶走一半。心痛死了，她不停地詛咒那個該死的劫匪下地獄。臨近午夜的九十號公路上，空空蕩蕩。偶爾有一輛車超過，她都要發泄般地罵一句開這麽快，搶死去呀！

 

突然，聽到砰的一聲悶響，然後就是啪啦啪啦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她疑惑地前後左右看看，此刻整條公路目及視線內，除了自己，別無它車。這是什麽聲音？她放慢車速，啪啦啪啦的節奏也隨之慢了下來，猶如老人哮喘的沉悶音節。左小霞可以肯定這是自己的尼桑車發出的聲音。或許車老了，就如人老了一樣，會產生這種怪異的聲音吧！記得外公臨去世的前兩年，到了冬天就是呼哧呼哧地喘個不停。左小霞自嘲地笑笑，繼續朝著銅鑼鎮的方向駛去。

 

開進公寓大門，泊好車。穿過幾排樓，走到自家門前。開門進去，羅海生已經回來了，坐在沙發上閉目假寐。

 

聽到她進來，羅海生睜開困倦發紅的雙眼，少氣無力地念叨：“你回來了。我今天運氣特別不好。搶了個十人大桌，原以為小費會很可觀，怎曾想這些無賴吃了一百多美元，竟然一分錢小費都沒給。”

 

“唉！我今天更慘，本來分了一百二十美元，卻在停車場被一個劫匪搶走六十。”左小霞情緒悲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由於用力過猛，把撿來的舊沙發震得劇烈地抖動了幾下。

 

“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個時候是中國城搶劫的高峰季節。一直告訴你要跟別人結伴去停車場，你就是不聽。自以為是，固執己見。不搶你搶誰？哼！”左小霞話音未落，羅海生就發作了。

 

左小霞一肚子委屈後怕，從丈夫那裏沒有聽到片言隻語的安慰，反而是尖銳刻薄的一頓指責。便也衝著羅海生喊叫起來。夫妻倆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高亢，語言一個比一個毒舌，吵來吵去，也不知道吵了多久。

 

後來，嗓子啞了、累了。他們就各自占著床的一側，背對著背。窗外夜色如墨。

 

然後左小霞看見了一地的錢，撒得哪哪都是，她低下頭拚命撿，可是每次當手就要抓住時，錢就飄走了。當她一抬起頭，地下又到處都是錢。最後一次，就在她的手即將抓住錢的瞬間，聽到一聲大喊，左小霞！

 

她睜開雙眼，看見丈夫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站在地上對著自己怒吼。茫然四顧，天光大亮，明白剛才隻是一個夢。愣愣地問：“怎麽了？”

 

在羅海生聲嘶力竭的咆哮中，左小霞漸漸地聽清楚了。原來是她的車爆胎了，修輪胎需要二百美元。一聽二百美元，迷迷糊糊的左小霞，如兜頭被澆了一盆冰水，瞬間清醒。她即刻從床上跳起來，飛速穿好衣服，發足狂奔跑到停車場。媽呀！真的爆了。今天是去修車還是打工？怎麽辦？怎麽辦？回到公寓後，左小霞顧不上和羅海生吵架，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安，來回鍍步。

 

兩口子繞著圈子，在地下走來走去，一籌莫展。

 

最後，還是羅海生首先冷靜下來說：“今天是周日，修車店都不開。我先把你送到香香餐館。然後再去清江飯店。晚上我去接你。明天修車。我前天剛付了房租，剩下的錢還要付這個月的水電、電話和網絡費。下個月汽車保險也到期了。”

 

    她明白丈夫的意思，沒有吭聲默默地坐上車。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人沉默地開車，一人沉默地坐著。死一般靜寂。所謂的貧賤夫妻百事哀。說的就是我們吧！左小霞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