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慶日

國慶中秋同一天，多少年輪回，是否有規律，不知道。看大學朋友群裏有同學說，38年，彈指一揮間。我們入學的那一年，也是國慶中秋同日。

那時寢室八個同學，放假前一天，有六個走親訪友去了。同學們來自全國各地，之所以來這個城市上學，多半是家長與城市周邊地區沾親帶故，第一次離開家鄉，獨自過第一個國慶，開學後第一次放假，所以同學要麽坐長途車去了周邊親戚家，要不去走訪本地七姑八姨。我是本地人，當天家裏準備大宴賓客，慶祝我讀大學，請了二十幾個親戚朋友。那時家裏有孩子上大學是天大的喜事，隆重慶祝，理所當然。

那天下午我參加完校運動隊訓練回寢室，準備洗洗回家招待賓客。到了寢室，看見最後那位留在寢室的同學，孤身一人在哭。其實同學的家就在離杭州一兩小時車程的縣城，不回家，是想省下來回五六元路費。那時的我們，一個月吃穿用，15-20元足夠，五六元的路費對普通家庭確實是不小負擔。同學求我留下來陪，我解釋家裏宴請客人，我是主角，可同學戚戚懇求，說就今晚陪她，明天一早我再回家，最後我無奈留了下來。同學有一些欣慰但還是止不住第一次離開父母離開家鄉的傷感，我則是頻頻抬頭看夕陽漸沉，止不住焦慮擔心父母。

那個時候還沒有家庭電話，爸媽無法知道我為何不回家，麵對二十幾個親戚朋友，要做一桌子菜，還要招待，一天的勞累和對我的擔憂，可想而知。第二天我到家，看到客人送來滿屋子禮物，聽者媽媽訴說對我擔心，心痛不已，後悔不已。

異鄉漂流，每年中秋佳節想念父母的時候，就會想起這個中秋國慶雙慶日家宴，痛心讓父母失望擔憂。當年那位同學，從未提起過這段往事，也從未有過感歎或感謝。這不是怪同學，人生發生的一些事，對不同人，感同身受是不一樣的。不知為何，那一天的失約，對我來說是這輩子為數不多的虧欠父母的其中之一，鑿刻心間無法忘懷。它甚至改變了我的人生哲學，在利己和為人的選擇上，毫不利己專門為人，隻是一種政治需要的道德牌坊，有意義的利己，比無意義的為人，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