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又要忙了，先把《石頭》帖完~ （二）

（二）

 

想起來，我和石頭的關係還真有點畸形。他對我，也許更多是依賴，我對他，更多是縱容吧。遲早要出問題的。

 

他是獨子，一歲的時候，爸爸媽媽離婚了。他媽帶著他長大。十七歲的秋天，他離家去讀大學。冬天的時候，他媽媽已經去世了。是癌症，發現時已經是晚期。他很愛媽媽，眼神裏總有淡淡憂傷。

 

對他爸爸，他有很複雜的感情。在他眼裏，他爸爸是配不上媽媽的。可是據他說，他爸爸年輕時很帥，而他媽媽也是將近三十歲了才認識他爸爸。年齡到了的關係吧，婚結得就有些倉促。婚後性格上的不合，家庭背景的差異，加上他爸爸的壞脾氣，導致他媽媽堅決要求離婚。我曾問過：“他脾氣怎麽不好法？有沒有打過她？”他說：“我不知道，可是，就是有也不稀奇。”他媽媽當年要離婚的態度如此堅定，她甚至打掉了肚子裏懷著的第二個孩子。據說，那是聽了他外婆的意見，也因此，他爸爸很記恨他外婆。

 

頗有傳奇色彩的是，他爸爸媽媽的複婚。離婚後，他跟媽媽住外婆家。他爸爸住奶奶家。他媽媽是個好心腸的人，加上不忍小孩子沒有父愛，每周末都讓前夫來看孩子。他大一點以後，就是周末都跟爸爸去奶奶家過。因為他的關係，他爸爸媽媽一直保持友好的關係。他爸爸一直有別的女人，卻不肯跟別人結婚，而是不停的求前妻回頭。據他說，他媽媽從未有過別的男人。我問他：“你小時候家裏有沒有叔叔來做客？”他說：“沒有，那個年代，我們那兒的風俗，離婚的女人是沒人要的。”

 

就這樣，他媽媽十幾年都在拒絕他爸爸的再度追求。他也慢慢長大。快樂的吧，因為很多人都很愛他。當他考上大學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他外公外婆已經去世。留下媽媽一個人。好在遺產頗豐，他媽媽隻是個鋼琴老師，收入不多，卻不肯動那些錢，說是要留給他以後用來出國留學，娶妻生子。

 

離家兩個月，電話裏，媽媽問他：“爸爸又在求婚，你怎麽想？”他說：“是你自己的事，你開心就好。我沒有意見。”於是他媽媽跟爸爸複婚了，在離婚16年之後。他說，在他離家之前的一段時候，曾聽到爸爸媽媽做愛的聲音。他說，他們感情的恢複，當然也是要有個過程的。

 

很可憐的是，沒過幾個月，他媽媽就去世了。而他，並沒有能夠見到他媽最後一麵。期末考試前幾天，他收到他爸爸的電報，說媽媽去世，速歸。跑回去時，已經是最後的告別儀式。他問爸爸為何不早點告訴他，他說：不想影響你考試。他媽媽並不知道自己要去了，因為連生癌症她都不知道，隻有他爸爸一個人知道。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好起來，所以都不肯跟兒子講電話，說：“我的聲音太虛弱，他聽了會擔心的，等我好點兒再跟他說話。”

 

一個人的一生就如此寫盡，他媽媽是很讓人同情的女子。她的不幸經曆，也是他心頭最大的痛。

 

他媽媽去世後，他爸爸負責管理外婆家所有的遺產，卻因為投資不利，幾乎損失殆盡。後來他爸爸很努力的做生意，又賺了一些。可是他工作以後就再沒跟他爸爸要過錢了，因為他爸爸是個很囉嗦的人，會把他跟別人比，嫌他不出息。申請學校時很多花費，他也隻是靠自己的工資了。

 

說起往事，他總是很憂傷，我也總會把他摟在懷裏，讓他把頭枕在我的肩上，安撫他。那時候，是母性的愛更多吧。而他，需要的，也是孩子般的依賴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