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腿兒日記（三）（原創）

其實，今天是四腿兒走的一周年。

 

 

去年夏天的一個下雨天，四腿兒在後院露台上樓梯回家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

 

其實四腿兒每年都會在冰麵上林子裏滑倒很多次，有的時候甚至是在家裏，猴急猴急地跑過來打招呼或者吃東西，一不小心就會摔個四腳朝天。一般鐵拐李一個禮拜左右，然後就又活蹦亂跳的了。所以當時我們都沒有太在意。

 

三個禮拜以後，四腿兒還是一瘸一拐的。我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於是帶他去看醫生。

 

醫生初步檢查之後，說可能有腫瘤，要求拍片子。15分鍾以後，醫生拿著手裏的X光透視，皺著眉頭指給我們看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陰影。

 

醫生說，四腿兒是骨癌。晚期。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那時候的四腿兒，雖然瘸著一條腿，可是能吃能睡能玩，從來沒聽見他抱怨，嗚咽或者哭訴。雖然行動不如以前敏捷，但看得出來每天還是開開心心的。

 

醫生告訴我們，根據X光圖片上的陰影，四腿兒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內髒，其實他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著。

 

我們震驚過後，苦苦哀求醫生給四腿兒做藥物治療，化學治療，哪怕是截肢。。。隻要能保住四腿兒的生命。

 

醫生冷靜地說，如果我們真的愛他，就要盡快給他安排注射，不要再讓他苦苦撐著了。

 

豆包爹那時候同意了醫生的看法，覺得要盡快安排。他想四腿兒少一些痛苦。

 

我覺得醫生瘋了，豆包爹也瘋了。然後跟豆包爹大吵了一架。

 

我不許他走！

 

我怎麽能讓他走。。。

 

我都沒有寵夠他，都沒有愛夠他，我怎麽舍得讓他走。。。

 

可是後來，四腿兒的身體真的是越來越糟糕了。

 

他吃東西越來越慢，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並且開始嘔吐。

 

他的身上開始有大大小小的紅色突起皰疹，晚上睡不著覺，頻繁地在家裏走來走去。

 

他越來越多地在墊子上睡覺，每次起身都開始變得困難。

 

他開始不可控製地啃咬他那條瘸著的後腿，啃光了腿上的狗毛，然後任憑牙齒把自己的皮膚拉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他越來越多地想跟我們在一起。。。趴在地上抬頭的時候，眼睛就那麽深深，深深地看著我們。。。

 

於是我知道，時間，是真的到了。

 

。。。。。。

 

 

去年的今天，四腿兒在我的懷裏，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天，我抱著他依然溫熱的身體，癱在地上，無法控製地嚎啕大哭。。。

 

那一天，我摟著再也沒有知覺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哭著說，媽媽後悔了，媽媽後悔了。。。

 

。。。。。。

 

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四腿兒是我，而我變成生病的四腿兒，彼時彼刻，他會不會跟我做出同樣的決定。

 

一年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平靜了。沒想到，決定想寫的時候哭了一次，寫的時候哭了一次，找圖片排版的時候哭了一次，最後定稿預覽的時候又哭了一次。。。我真的是太沒出息了。

 

都說天堂沒有痛苦，我隻希望，在某個地方，四腿兒以某種形式還被愛著。

 

就像我們還一直想著他，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