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總看了一眼冷夢,沒說話走出門。冷夢默默地上前,拿下梅雨琳手裏的槍。
扣動了扳機。
子彈發出悶響打在旁邊的牆上,冷夢一下子愣在那裏。
時間已近淩晨,雨味咖啡館裏,梅雨琳合衣躺在裱畫室的床上睡著了,10:30演出結束,梅雨琳就強撐著和戰雨一起送走了金導和“新生代”的演員們。連日的勞累和情感的大起大落讓她極度虛弱。
外麵的操作室裏,戰雨和冷夢邊喝著咖啡,邊聽冷夢敘述事情的經過。
末了他長歎一聲,
“記得我跟你說:琳琳變了,可她還是狠不過老頭子。”
“其實,這一切有人早就預料到了。”等冷夢說完,戰雨波瀾不驚地說。
“強維倫?”不需回答,冷夢就點著頭,“隻有他最了解老頭子,要不是遇到琳琳,估計他早找機會全身而退了。”
戰雨笑笑,表示認可。
“行,那我先回去睡覺了,今天格外累。”
戰雨點點頭,“保重!”
看著他走出去上了車,戰雨鎖好門回到裱畫室,找出一條薄被給梅雨琳蓋上,在她身邊坐下來。
那張白皙、精致的小臉憔悴而消瘦,下巴也更尖了,可因為熟睡有一種恬靜的美。
“得知真相,琳琳一定會試圖殺吳澤遠,可她下不了手,從加入國安,她一次也沒有使用過手裏的權力,所以你要阻止她。”
戰雨笑了,很慶幸曆經磨難的琳琳依舊是個善良的女孩。
嘀鈴鈴,急促響起的手機鈴聲把戰雨嚇了一跳,他急忙拿起手機邊往外麵店堂走,邊看看手表,淩晨5點,這個時候誰會找他?
“雨哥,明遠失蹤了?”剛接通,霹靂般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擠進來,話音裏似乎還帶著哭腔。
陳明遠是“新生代”的主唱,戰雨的好哥們。
“怎麽回事,慢慢說。”
“演出完,他說有事就急急忙忙走了,現在想來他是去趕飛機,剛才給我們留言:到了韓國,不能參加最近幾天的演出。然後手機就打不通了。”
“去和女朋友約會吧?他不是去過幾次?”戰雨隱隱不安,想起演出前陳明遠緊鎖的眉頭,問他又什麽都不說,但還是往好處想。
“這次不一樣,……”對方猶豫著,可能考慮該不該說。
“有什麽話?都到這時候了。”戰雨從兜裏掏出煙盒,單手彈出一顆咬在嘴裏,又拿出打火機點著,深吸一口。
“他欠了900多萬的高利貸,剛聽說那女人是韓國黑社會老大的女人。”
戰雨把含在嘴裏的煙抽出來在煙灰缸裏揉的稀碎。
“我知道了。”戰雨掛掉電話。呆呆地坐在卡座裏。直到金導的電話打過來,他才回過神。
“我剛聽說。你有什麽打算?”金導演斷定戰雨已經知道消息。
“不知道,先湊錢吧,看能不能把人贖回來。”戰雨的聲音疲憊不堪。
“我這兒能給你湊100萬,要不在劇組募捐一下?”
“不用了,這是我個人的事,你的錢留著吧,票房還不知道怎麽樣,砸錢的地方多著呢。”戰雨一口回絕。
“對了,”金導心疼戰雨,不肯放電話,“記不記得那個韓國女記者?我看她對你有興趣,不行你色誘一下。讓她幫幫忙。”
戰雨苦笑了一下,“這時候你還有心開我玩笑。”不過金導演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掛了電話他去吧台下麵翻出了韓國女記者的電話,7月份韓國總統金大中的夫人率領幾百人的代表團來參加在中國飯店大宴會廳舉辦的“韓中旅遊友好之夜”活動,因為和那場活動的重要女主角——中國著名的青年歌手是好朋友,那時梅雨琳也恢複的不錯,戰雨那晚去現場坐了一會兒。坐在他旁邊的就是漢語非常好的韓國女記者金泰英。
“韓國有什麽事一定不要客氣,……”金泰英見他不等散場就走,告別時還特別加了這句。
吧台門口的梅雨琳躡手躡腳轉身又回到床上躺下。那一夜兩個人都沒再睡著。
演藝圈的幾個好朋友隔岸展開了對陳明遠的營救,然而幾天過去了依然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影響力的幾個演員和歌手決定帶錢一起去韓國尋求幫助。
戰雨看著已經恢複活力的梅雨琳怎麽也開不了口。
在解省長的督辦下,中央派出調查組已經開始對薑啟輝全麵徹查,吳澤遠那天算是以特殊的形式認了女兒,但是梅雨琳對他依然冷淡。
短期內梅雨琳應該是沒有危險,可戰雨舍不得離開她,內心無比糾結。
梅雨琳握著他的手,漂亮的眼眸滿是鼓勵,
“放心去吧,我會在這兒等著你,等救出你朋友,我們就不再分開。“一絲羞澀掠過梅雨琳的麵龐,兩隻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輝。
戰雨一把把她抱在懷裏,
“等為強哥守完喪,我們就結婚,一起離開這裏。“
梅雨琳抬起頭看著他,“離開?去哪兒?”
戰雨默默地拿出一個紙袋,裏麵是幾本護照和一份英文的合同文件。“去美國。”
梅雨琳好奇地拿過護照翻開,又一頁頁翻看那份文件。臉上的神色悲戚無比。
強維倫不僅為她和戰雨辦了特殊公務護照、簽證,還辦理了私人護照,而那份合同是從幾年前確定無法娶梅雨琳之後,就開始為他定期存入的信托基金。
“這些錢都是幹幹淨淨的,是他自己的報酬。”
戰雨想起強維倫那天見他時說自己原本想找個地方隱居,走之前再把這些交給琳琳,看來那時他就預感到死亡了。
戰雨把默默落淚的梅雨琳重新摟緊,低頭嗅著她頭發上的香味,
“如果不珍惜自己,不能幸福,你都對不起他的良苦用心。”
梅雨琳伸出手摟住戰雨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
“我等你!”
戰雨笑了,一切正如強維倫的預料,早點拿出這個紙袋,隻能讓她抗拒。
薑啟輝坐在單人房間的木板床上低著頭一動不動,這已經是他來這裏的第二周的第三天了,除了那個蒙麵人的聲音依然回響在耳邊,沒有任何人搭理他,他明白有人要舍棄他這顆棋子了,可是他什麽也不能做。
“閉緊你的嘴巴,我們就會保證你夫人和兒子的性命,你在海外的存款我們也不會追究。”其實,蒙麵人是誰派來的,他心裏一清二楚。隻是自己苦心經營這麽多年,一瞬間的傾倒令他猝不及防,千禧年對於他真的是世界末日啊。
想起這半年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今天的下場。
“大意,太大意了。”竟被一個小姑娘牽著鼻子走。他搖著頭,嘿嘿嘿嘿地笑,笑完,抬起眼,他聽到了聲音,他知道自己想見的人來了。
咣啷啷一陣開鎖的聲音,“半個小時啊,”
守衛說完走了。
來人四處看看,雖然不是監獄,可這屋裏依然是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再沒別的了。桌子上鋪開的紙和一隻筆顯然是讓羈押人寫材料的。
“這條件對一個廳級來說有點太簡陋了。”李董清清嗓子。“聽說你有話跟我說?”
薑啟輝從他進來就一直觀察著他:看來他的投資應該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也是本市所有的國營企業改革之後都私有化,這個李董看準時機讓自己牽線搭橋收購之後高價轉手賣出,立刻換為現金,這樣的短期投資完全玩的人脈,怎麽可能會因為某個人倒台就受損呢?
“沒別的,就是提醒你手上的廠子趕緊出手,另外……”薑啟輝顯出猶豫的樣子。
李董看他神態,有些急切地想知道下文,
“你放心說,我都打點好了,”
薑啟輝擔憂地看著他,“趙書記和老謝他們在搞那個金嶺房地產項目,當然上麵誰在支持你應該有數,提醒你別觸碰,免得得罪他們揪出你所有的項目,那你就得吐出來所有之前的……,當然這樣我也要加罪了。”
李董原以為薑啟輝叫自己來是想讓自己向上麵求情,甚至他想到說不定還要以之前的合作要挾,可出乎他的意料,都這時候了,他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問題,還在為李董著急,當然最後這句說明他也是為他本人考慮。
“你放心,我都記住了,我也會在我爸那裏找機會為你說說。”這句話有吹牛的成分,可他必須安撫。
誰知聽了他的話薑啟輝沒有一絲高興,反而更憂慮了。
“你不用考慮我,倒是你很讓我擔心,”他頓了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般,
“20年前,你爸就授意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搶回他的女兒,他說已經有了兒子,再有一個女兒就太完美了。可我沒有辦到,這也是他對我不滿的重要原因。”說完他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扭頭看看李董,
“哦,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記住我那些話,別去觸碰金嶺。”說完他低頭揉著太陽穴,似乎那番話耗費了他很多精力。
“對了,如果能幫忙讓我見見兒子,此生也就無憾了。”說完揮揮手,讓李董可以走了。
看到李董默默轉身走出去的背影,薑啟輝的嘴角露出微笑。他現在幾乎可以斷定,吳澤遠早就有拿掉他的意思,至於他什麽時候發現的夢桐,什麽時候盯上的秦秘書,他都不得而知,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捋順了,不顯山不露水地除掉他,除了他跟吳澤遠吳總的政敵林局長有染,也有要抹殺20年前舊事的原因吧。所以薑啟輝知道這一次他在劫難逃。值得欣慰的是兒子、老婆沒事就行了。以他對李董的了解,吳澤遠你的麻煩就要來了。
想到這兒,他躺在床上,兩手交叉枕在腦後,閉上眼睛,他要美美地睡上一覺,等著看大戲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