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is Alberto一案進入偵破程序之後,鄧安達和警察局長以及FBI相關主管製定了結構緊密的調查組。警局裏David和穀雨直接向調查組匯報。穀雨其實並不夠機密級別,隻是David和鄧安達都很信任他,讓他參與調查工作,核心情報與進展他並不完全知道。
最近忙得厲害,鄧安達有很多遲歸的夜晚。今天是展開聯合調查的第一天,晚上九點,他們在警局開會。金浙做了全天的監控和追蹤報告:機場跟蹤Phelan一家行蹤的福特商務車是套牌;Ms Alberto最近幾天都住在娘家,有父母和一個兄長,家裏司機剛剛換人才兩天;今天在酒店見Phelan的是一個女人。
金浙把照片幻燈投影在牆上,鄧安達的眼睛差點掉下來:是她!
“Kiki Li,中文名李小滿。想必鄧市長不陌生吧?”金浙麵無表情地說。
鄧安達點點頭,隨即把眉頭擰了起來。
“初步調查,李小滿當年離開舊金山,並沒有回到中國大陸,而是到了香港。銷聲匿跡。兩個月前從西雅圖入境,周一晚上飛往舊金山,入住今天Phelan和她會麵的酒店。”據我觀察,Phelan並沒有東西交給Kiki。但是他們談了很久,其間Phelan的太太一直帶著孩子們在餐廳吃東西。”金浙匯報完畢。
一個FBI主管問鄧安達:“鄧市長,請你把Kiki Li相關信息總結一下。”
鄧安達不得不告知在中國遇見的車禍和由此引發的對李小滿有軍方背景的猜測,以及李小滿在舊金山灣區為鄧安達介紹中國商人的經曆。他最後補充一句:“沒有發現Kiki Li任何違法行為。我作為市長候選人,不希望和國外政治勢力有任何瓜葛,所以選擇讓她離開。另外,我沒有接受她介紹的中國商人的任何捐款,當時隻是希望能為舊金山拉進投資。不過,一直沒有兌現。”
“我們需要書麵報告。”
“Okay。”鄧安達低聲答應到。
那日見過祝總和李小滿,立初霜渾身都不舒服-----自己這是越陷越深了。不過,祝總描繪的宏圖大業,對立初霜也不能說毫無吸引力。這次她決心全力以赴配合李小滿,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她們倆有共同的敵人:鄧安達和穀雨。
祝總說了:“小滿,在談判上,多聽立總的意見,這方麵她是行家。警局那邊,立總的關係也能幫上你的。”
立初霜立刻明白了,祝總指的是Jeff Green。
飛回舊金山的第一天,立初霜就約了Jeff去吃晚飯。同樣在林間小餐館,同樣在露台上,立初霜單刀直入:“關於Luis Alberto一案,你有可靠消息來源嗎?”
Jeff沉吟片刻,反問:“這是為啥呢?”
“還不是為了絕佳的機會搞掉Adam Teng?”立初霜笑了:“你想想,Golden Tower的調查是Adam主導的,如今Luis Alberto死了,也許是他查到了什麽而殺人滅口呢?”
“哈哈哈,Faith,你真有想象力。誰都知道,當年和Luis走得近的那個不是Adam,是Diego。”Jeff隨口道。
立初霜笑了笑,說:“那就是Carlos殺了Luis,他怕Luis把他爹供出來。甚至還牽扯很多政界人士。那麽,如果Adam繼續挖,Carlos對他動殺心也不是不可能啊。”
Jeff點點頭,說:“那倒是真的。這事兒畢竟牽扯到凶殺案,我看,還是別粘手了吧?”
“這個數。”立初霜照舊拿指甲在潔白的桌布上寫了個數字。
Jeff的眉毛輕微地揚了揚,可是麵不改色道:“說實話,Carlos也間接找過我,問案情進展......”他說著就伸手抓了抓鼻梁,接著說:“警局內部氣氛有點緊張。”
“加五成。”立初霜平靜地看著Jeff的眼睛:“如果你能拿到Luis手裏的東西,那麽就加一倍。”
Jeff詫異道:“我怎麽動手?這次聽說有FBI聯合辦案。警局內部係統不更新案情。很多高級別的警官也不能過問。”
“Adam參與嗎?”
“是。”
“你辦辦看。東西嘛,盡力,可是搞掉Adam,也加一倍的價錢,最好捎上那個Rain。”
“Faith,你們中國人數學好。我們猶太人生意經也不差。兩個人需要兩倍。”
立初霜想了想:“徹底的話,兩倍。東西拿到,人沒事,就1.5倍。不講價。”
“把人做掉?不必吧?我可沒那個本事。”Jeff搖了搖頭:“多少錢都不行。”
“Carlos有本事。你幫忙就行。”
“Faith,你不是認真的吧?我勸你一句,不必要。”Jeff這會兒看起來居然有點真誠。
立初霜猶豫了。也許,不可感情用事。“好,你看著辦吧。那我也看著給。但情報要第一時間給我。”
“可以。我盡力。”Jeff歎口氣:“劉曉露一案又要開庭了。我忙啊。”
“這個案子你要不就算了。真的一次都輸不起?”立初霜笑了起來。
Jeff搖搖頭:“你不懂。和我站在一起的人,都希望我贏。這是我的價值所在。對你來講,不是嗎?”
“對了,我聽說警察局長要換屆了。真的嗎?你的關係有可能上位嗎?”立初霜問。
“有可能。不過,不容易。”Jeff喝了一口酒,賣起來關子,仿佛這個情報也待價而沽一樣。
“是市長任命?現任局長會連任嗎?”
“舊金山一直都不是市長任命警察局長。是警察事務委員會投票任命的。”
“那,能運作一下嗎?我們可以提供資金。”立初霜的眼睛發出興奮的光芒。
Jeff看著她,搖搖頭:“不容易啊。警察事務委員會成員一共七人。其中三人是市參事會條例委員會提名的,另外四個都是市長提名。”
“啊?那就已經是三比四啦?”
“不一定哦。不是誰提名的就一定聽命於誰。但是,辭退警察局長,隻要市長或者警察事務委員會任何一方動議都可能成功。”Jeff解釋道。
“原來市長權力還是不小啊。”
“你以為呢?要不然大家都競爭得你死我活的。”Jeff聳聳肩。
“你也想吧?別告訴我你這麽努力,就是為了蠅頭小利。”立初霜笑了。
Jeff跟著咧咧嘴,說:“名利雙收,人生目標。普世價值吧?”
“能想明白就好。不像那個Adam,冥頑不化,無謂樹敵。愚蠢。”
Jeff沒說話,隻是和立初霜碰了碰酒杯,心有戚戚焉。
立初霜告別Jeff,開車去了臨水一方。站在天台上,極目遠眺,濕地漆黑一片,偶爾傳來不知名動物的鳴唱,有一搭沒一搭的,蕭索裏帶著暗藏的驚悚。
上次和鄧安達天台角力,應該是一年前了吧?這一年,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自己陷入的境地也越來越複雜。
那日看見李小滿,立初霜就心裏咯噔一聲。當初鄧安達訪問中國的時候,立初霜就看出來那個李小滿不簡單,在當地的軍政圈子都有人脈。
祝總看出來立初霜微妙的反應,那夜打電話給她,說:“不是讓你投靠任何國家和政黨。在MetaGlobe看來,什麽顏色都不是絕對的。我們合作的不僅僅有紅色,也有綠色、藍色、白色......但是最終重組之後是什麽顏色,是什麽圖景,隻有我們說了算。目前為止,大家利益均沾。況且,李小滿早就歸到我們羽翼之下了。其實哪怕她兩頭吃,我也不在乎。因為我們目前和紅色沒衝突,甚至是合作夥伴。其他的事情,要從長計議。”
因為Luis Alberto一案,公眾輿論對劉曉露的庭審沒有以前那般關注,但還是引起了媒體的又一波探討。這次出庭的證人是當日被嫌犯Ali騷擾,並成功逃脫的Nicole Goodman。案發之後,Nicole因為一直在英國,沒有關注美國的新聞,所以並不知道這個案子。後來穀雨想出來在社交網站上再次尋找目擊證人,恰巧被Nicole看到。
Nicole的證詞對Ali極為不利,尤其是提到她跑出公園的時候,聽見公園裏有烏鴉忽然高聲呱噪。警方認為,那正是可憐的女孩劉曉露被嫌犯施暴的時刻。從死亡時間上來看,也非常吻合。
自從上次Jeff作為辯方律師往死者身上潑汙水,提出劉曉露是主動找到嫌犯,要求援交賺外快,激怒了亞裔社區,更是激怒了死者父母。這一辯護策略,雖然成功拖延了時間,擾亂陪審員思維,但也是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有些氣急敗壞的Jeff憋著勁兒要重新對穀雨進行問詢,爭取以長時間車軲轆話的方式造成對方的疲態,尋找偵破程序的漏洞。於是,穀雨被Jeff從Luis Alberto凶殺案的緊張偵破中揪到法庭,足足盤問了五天共二十多個小時。一次次地挖屍檢細節,一次次地質疑他的專業素質和誠信度。每天從法庭回家,穀雨都覺得腦袋嗡嗡直響,到了第三天晚上,不出意料地失眠了。
越是睡不著,越是對Jeff產生了憤恨。他自己是公辯律師,就這樣拿著納稅人的錢,給一個罪大惡極的罪犯辯護,不惜巧舌如簧,顛倒黑白,耽誤了法官、檢方律師、陪審員、聽眾和證人的寶貴時間。難道,就是為了自己的職業榮譽?穀雨對於這種司法製度產生了好大的懷疑。如果起訴方不是地檢官,而是普通民眾的話,如何可以負擔那麽高昂的律師費呢?而現在檢方恰恰花的就是納稅人的錢啊。而且,如果嫌犯真的因為他的辯護而逍遙法外,難道他就不會有一絲愧疚嗎?
不過,出乎穀雨意料,媒體對穀雨這幾天的持久戰倒是幾乎一麵倒的正麵反應。因為這幾天車軲轆話的庭審沒啥可報道,媒體就把焦點放在了穀雨身上,很快有記者把鄧安達遇襲之夜穀雨和他在一起的照片以及Luis Alberto凶殺案當晚出任務的照片一起放在了網上。到了最後,甚至有人開始討論穀雨的女朋友。立刻有幾個提供信息,說在大學校園看見過他們。最後兩天,穀雨染上了重感冒。立夏擔心穀雨身體不適,早晚接送穀雨去法庭,也被狗仔隊攝入了鏡頭......一時間,網民大有追逐流量明星的意味。
而Luis被害當晚,Ms Alberto傷心欲絕,身體搖搖欲墮,是穀雨伸出胳膊讓她挽著,將她送出凶宅,直到路邊她哥哥的車上。穀雨伸手擋著記者閃光燈的大特寫,現如今成了他的招牌照片。甫一出台,圈粉無數。
最後幾次出庭,穀雨發著高燒,臉頰緋紅。他出庭時咬牙集中精力,啞著嗓子,回答問題卻滴水不漏,每時每刻都拚盡全力和Jeff在陪審團麵前鬥智鬥勇。最終迫使Jeff放棄了這一辯護策略,不得不以劉曉露親友團集體身穿印著劉曉露頭像的T恤出庭,嚴重幹擾陪審員判斷為由,申請休庭。
立夏看著新聞,心疼不已。穀雨怕傳染大家,自己窩在小公寓裏不肯去立夏那邊住,也不肯回爺爺家。於是鄭秋宜和立夏天天都送湯水、糕點、水果到他家。立夏還從姥姥那裏學會了治療咽喉痛和失聲的胖大海檸檬蜂蜜,準備好一大瓶,放在他的冰箱裏。
穀雨吃了退燒藥,出了一身汗,總算感覺舒服了很多。嘴唇起了泡,喉嚨像刀割。睡不著,他幹脆坐起來,在黑暗中琢磨案情。周遭一片寧靜,身體虛弱疲憊,大腦卻異常興奮。第六感再次將Ms Alberto浮腫傷心的麵龐推到了他的眼前。也許,這是個突破口?
穀雨這幾天不在警局,案情發展一無所獲。隻是知道Ms Alberto拒絕約談,說她身體不適。而且,她兒子Phelan告訴David,他們已經有了律師,從今往後,所有問題要經過律師傳達。他母親傷心過度,目前閉門養病。
爬起來喝了點水,穀雨躺下來,希望能再睡一會兒。忽然他的手機在床頭櫃上“吱吱”地震動起來-----陌生號碼。
“Hello!”穀雨的心開始狂跳。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說:“對不起,我知道已經很晚了,可是,我希望找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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