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初霜對Jeff聯合葉叔與Carlos的行動很是滿意,雖然鄧安達幾乎毫發無損,但威懾力是不容忽視的。祝總對她的看法不置可否,悠悠地說:“我要看到的是最終結果。”
“我知道,把葉叔和Sam他們從北美擠出去,對吧?”立初霜拿著電話看自己的腳趾勾著拖鞋,一晃一晃,玩味著將墮未墮的平衡感。
“不僅僅是北美。我們也要控製他們在東南亞的市場。MetaGlobe說的是Globe,全球化哈,時髦吧?”祝總的音色被電話放大之後,帶著說不出的沙沙感,每一顆沙粒都彰顯磨損對方的威脅。
“Golden Tower的調查應該會受阻,我不明白了,這對MetaGlobe有什麽好處?”立初霜停了腳的晃動,專心問道。
祝總笑了:“嗬嗬,小立啊,你變笨了。別告訴我是因為你又談戀愛了吧?”
“祝總開玩笑!哪裏啊。我就是不明白,為何不等鄧安達把這事兒搞完,那麽葉叔那邊的中資公司就沒法競標旁邊那塊地了。你們不一直想要嗎?”
“是,我們一直想要。但我們原本就有實力競爭。鄧安達搞調查,可是要牽扯出一係列我們的關係的。這個關係網不容易織,其中也有Jeff Green出的力呢。好啦,你自己琢磨吧。”祝總掛了電話。
立初霜眼睛望著窗外,靜默了一會兒,心想:等我賺夠了,就不陪你們任何人玩兒了。帶著小夏過逍遙生活去。可是啊,小夏能否回到自己身邊呢?如今她談戀愛了,貌似下了非穀雨不嫁的決心。不過,才二十歲,後麵的事情誰知道?穀雨那個家夥著實討厭,等著吧。
她一踢腳,拖鞋就飛了出去,落在不遠處的牆角裏。
Patrick母親Cathy在庭審結束之後發生了一次小中風,本以為他們要立即展開民事訴訟的,卻一直沒有提上日程,甚至坊間有傳聞,他們選擇放棄-----一來沒有心力,二來Mike沒多少錢。除了房子,他沒多少財產。而房子目前也比他買的時候大大縮水了。
Mike則開始在半島地區的監獄服刑。立初霜去看過他一次。Mike在監獄居然混的不錯。因為他的律師背景,為不少獄友上訴、要求重申出主意、寫文件,所以得到了意外的尊重和照顧,尤其是其中幾個“大佬”。這短短一段時間裏,他人黑瘦了很多,可是平添了以往沒有的力量和銳度。立初霜心裏暗想:真是沒看錯人,這個Mike是可以成大事的。
Mike讓立初霜帶話,希望立夏幫他把房子以short sale的形式賣了。Mike被捕之後就給立初霜寫了委托書,授權她處理私人物品,包括房產。
立初霜知道立夏跟著Frank做了很多short sale,經驗豐富,於是問她願不願意接這一單生意。立夏想都沒想,說不願意。
“唉,你呀,真的認定是Mike殺人?”立初霜問這話的時候,正好穀雨上門看望姥姥。於是她瞥了一眼穀雨,又問:“穀警官怎麽看?法官和陪審員的判決都是擺設嗎?”
“這個......問題也不能這麽看,Ms Lee,司法判決的錯誤也是存在案例的,雖然比例很小。再有就是各人的感情判定會因為和涉案者的關係而有極大不同。我......”穀雨看了看立夏,說:“我很理解小夏的感受。”
立初霜笑笑:“你怎麽還叫我Ms Lee啊?你跟著小夏叫姥姥,那麽也應該跟著她叫我小姨,對吧?”
穀雨咧開嘴笑,點點頭,道:“好的......小姨。這事我支持小夏的任何決定。”
“這就對啦。你不吃醋的對吧?”立初霜眼睛裏都是戲弄的快感。
穀雨和立夏一起看向立初霜,立夏說:“小姨,哪有吃醋的可能?”
“對對對,我說錯了。沒有吃醋,那麽你看,小夏幫忙賣房子,也沒啥對吧?這個案子,我就自己做好了,小夏幫幫手,不去找其他經紀人了,畢竟是凶宅。”立初霜歎口氣:“你們想過沒有,Mike犯錯了,可是別人認為他殺人了,都不肯幫他。這種可能性情何以堪?”
於是,立夏勉為其難地說可以幫小姨。她們找了一天,去Mike房子收拾東西。她們倆打開門,屋子裏的陰濕氣撲麵而來。窗簾都拉著,於是立夏開了燈。這是立初霜第一次來Mike的家,不大,很整潔,隻是客廳一角的地板似乎壞了,Mike自己在修理,還沒搞完。根據Mike的指令,她們很快找到了需要的文件和Mike特別希望保存好的一抽屜東西,裝進了紙箱裏。
一邊收拾,立初霜不由得感歎:“單身漢把房子收拾得這麽幹淨,不容易啊。唉,Mike是個人才。將來能成大事的。”
立夏差異地看著小姨,問:“將來小姨打算接著用Mike嗎?他律師執照會不會受影響啊?”
立初霜笑笑:“也要看他想不想跟著我幹呢。我當顧問的一間國際公司很不錯,可以推薦他去。”
“喔。”立夏沒多說,低頭收拾東西。
“我找公司員工來搬東西,然後裝修一下,就可以上市了。”立初霜對立夏說。
“好。如果業務上有什麽事情不清楚,我隨時可以幫忙。”
立初霜點點頭,說:“我下周要出差,你有空過來看看他們收拾得怎麽樣了。工程方麵你盯著一點,我會給你配一套鑰匙。”立初霜拍拍手上的灰塵,環視了一下四周,歎氣道:“唉,物是人非。小夏,你別太自責。”
立夏微微皺起眉頭,沒說話。
劉曉露案一拖再拖,遲遲無法再次開庭,讓她的家人身心交瘁。她父親甚至得了躁鬱症,無法正常工作,劉家屋漏偏逢連夜雨,令人不勝唏噓。
穀雨最近不是特別忙,所以課餘又回到校園旁聽Steve朋友的一堂課-----酒精和毒品的文化、社會和曆史概述。Jay曾經告訴他,他們麻醉品管理股和穀雨所在的調查局經常有合作,讓穀雨有機會進一步了解一下美國麻醉品市場以及幫派對麻醉品的控製和行銷。除了自己看書、自己查資料之外,Steve向穀雨推薦了這堂課。穀雨很喜歡,尤其是多了國際和曆史視角來研究毒品問題。
他最為開心的就是,他和立夏那天晚上都有課,所以下課之後,他可以像其他大學生一樣,跑到女朋友教室門口等著。
穀雨一下課就飛速跑到立夏教室樓下,看立夏和幾個女生一起走出來。然後立夏率先看見了他,眼睛一亮。而立夏身邊的女生也看見了他,都跟著眼睛一亮。然後她們和立夏嬉笑幾句,立刻識相地走開。立夏則快步走來,眼角眉梢帶著三分喜悅、五分驕傲、四分嗔怪------十二分的幸福。
穀雨的公寓離學校近,有時候他們倆下課就一起過去。大個子Eric也交了個女朋友,於是四人經常一起玩遊戲,吃宵夜。
“我今天準備了火鍋。Eric過生日。”穀雨說著就伸手要接過來立夏的背包。
立夏扭頭看他,說:“我自己可以的啊。你這是中國男生的習慣吧?哪怕女朋友隻有一個小手提包都要男生拎著。”
“是嗎?有這個習慣?”穀雨笑了:“我不知道啊,就是想幫你拿。你的包,看起來就好重的。”
立夏把書包遞給他,挽起來他的胳膊,靠著他的肩膀,說:“讓你滿足一下。”
“就是,男朋友就是要拿來用,拿來依靠的哈。”
立夏偷偷捅了一下他的肋骨,惹得穀雨誇張大叫。
“你的課聽得如何啊?”立夏正色問。
“挺好。”穀雨點點頭說:“教授很不錯,而且因為是Steve的朋友,所以對我很照顧,有時候還提問我呢。課不大,大家慢慢都熟了。對了,下個周末我們要一起去市中心Market街那邊看吸毒的人。”
“呃?哪裏啊?我怎麽從來沒看見過?”立夏睜大了眼睛。“我也要去!”
“好啊,你不會怕吧?”
“我男朋友是警察,我怕誰?”立夏仰起頭佯裝得意地說。
“我是警察,我怕你!你拳腳嚇人,還握住了我的命脈,控製了我的解藥......”穀雨說完就作勢要跑。兩人嬉鬧起來。
周六一大早,穀雨的同學們就在教授的帶領下來到舊金山市中心的Market街與六街、七街交匯地區觀察吸毒人群的形態。這些人看起來男女老幼都有,形容枯槁,行動遲緩,麵無表情。很多人處於一種僵持狀態------作出平常人不容易做出了的姿勢,就那麽僵著。他們應該都是無家可歸者,很多人衣衫襤褸,有的還推著一輛偷來的超市購物車,裏麵就是全部的家當和撿來的一袋子可以變買的破爛,也許外加一隻貓,或者一條狗。
教授和幾個學生都隻是安靜地從這一驚悚地帶走過,沒有人拍照,也沒有人指指點點。等他們走過去之後,教授充滿憂慮地說:“可怕吧?淩晨就是毒品交易高峰。這些人寧可露宿街頭而不是去庇護所,就是為了吸毒。”
“毒品不是很貴嗎?”一個女學生問。
教授搖搖頭:“海洛因當然貴。現在的冰毒因為從海外進口,還有在墨西哥和美國製造,便宜很多。”
“政府不管嗎?”穀雨皺起來眉頭。
“怎麽管?”教授神色凝重地說:“關鍵是有一批號稱關注人權和平等的激進派,說是不能歧視這批人。當然,憲法有條款保護人民自由露宿的權利。警察驅逐有很多限製。”
“販毒總是要管的吧?”另一個學生問。
教授點點頭:“那是當然。不過,這種小量頻繁的販毒最難抓。抓一次,過幾天卷土重來。市政府有幾個激進派市參事提案,說是幹脆給癮君子提供安全吸毒場所,提供幹淨針頭,提供駐地護士......”
“那豈不是鼓勵吸毒了?舊金山地鐵站裏麵已經比前幾年髒亂臭,而且四處可見用完的針頭了。”立夏忍不住插嘴。
教授笑著問:“你們誰見過、摸過一級毒品?”
“我。”穀雨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立夏詫異地看著他。
“噢,在警校訓練看過摸過。”穀雨趕緊補充一句。
“同學們。”教授提高嗓音說:“這次期末大作業,就是回去研究一下近年來毒品的產地、走向、各國政策和對經濟政治的影響,寫報告,三周交作業。我建議局限一個地區、一個課題來研究。比如美國最大的毒品及原料提供國的戰略態度和外交杠杆。”教授說完,解散大家。
“Rain!”教授叫住了穀雨。“聽你提到過你有朋友在舊金山警局麻醉品管理股?”
“是的。也曾經是Steve的學生。”穀雨驕傲地說。
“我在想,有機會請他來講一堂課怎麽樣,有報酬。談談舊金山警局掃毒的事情。學生們應該很感興趣。”
“好,我去問問。”穀雨一口答應,揮手告別教授,拉著立夏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他們倆按計劃,來到Mike的房子查看工人進度,然後接了Larry去立夏公寓。上次Larry和叮當的會麵以失敗告終。雖然Larry很熱情也很克製,可是叮當極度氣憤,事後穀雨喂了他半個雞肝罐頭才平息他的怒氣。
Mike的房子清空之後,裝修隊做了一下粉飾,大部分已經完工了。立夏他們倆到的時候,隻見兩個裝修師傅在收尾。
立夏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室內,目光落在壁爐旁的地板上。上次看到Mike換地板的區域尚未完工。
“怎麽地板還沒搞好?”立夏問。
那個師傅歎口氣:“唉,做地板的師傅今天一進門就滑了一跤,手撐地,手腕扭到了,提前回家,不然今天就完工了呢。這幾天看看我們能不能從別的工地調人過來。客廳還要加地腳線。我自己是沒時間了。”
穀雨走過去看看,說:“就這麽幾塊了,我來吧。地腳線我也會做。以前在香港我都給師傅打下手,我家的地板都是我鋪的呢。”
“真的啊?能行嗎?”立夏眼睛冒著小火花地問。
“工具有嗎?”穀雨問師傅。
“有有,以前的屋主自己就有,在車庫裏。”
穀雨點點頭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今天就能搞好。放心!”
於是,穀雨脫了身上的襯衫,穿著一件背心,找來工具,準備開工。他檢查了一下未完工的區域,皺著眉頭說:“這個Mike的手藝都不係幾好喔......”
裝修師傅笑了:“係啦。縫隙那麽大。不過,也許就是沒來得及敲緊。”
穀雨開始低頭工作。立夏站在一旁,看著他專心致誌投入其中的身影,心裏酸甜起來。朋友們都誇她的男朋友帥,可是立夏覺得此刻用心做工的他最帥。尤其是他抬頭看一眼立夏,嘴角漾起笑意的樣子。
搞了一個多小時,立夏不停送水擦汗,惹得穀雨苦笑:“你啊,拖後腿。這裏都搞好啦,我去把車庫清理一下,就算完工了。”穀雨說著就去車庫扔垃圾,掃地。
車庫除了建築材料和Mike的舊車之外,還算整潔。牆壁的底下半截好像是剛剛油漆過一樣。顏色相同,光澤有少許差異。
“唉,釘子到處都是。”穀雨嘟囔著,把地上和牆根縫隙裏的釘子撿出來。
穀雨埋頭工作,忽然低聲道:“Oh sh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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