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家中
開始了旅行。
跌宕起伏
終點是平靜。
生命裏充滿了光，
以致我不能適應。
小心翼翼滑冰，
在冰上
看到了美好的影。
——旅行
洛陽 。
你去過洛陽嗎？有沒有去過洛水邊的漕運碼頭？洛水上很熱鬧，千帆競渡，運糧船往來不絕，洛陽的百萬人口，就靠著漕運來的糧食過日子。
漕運碼頭，一邊挨著運糧船，一邊是暫寄倉。糧食卸下來，先堆進倉裏，再用大車，運到附近的含嘉倉裏去。
暫寄倉是沿河棚屋，造得很結實，因為河岸高差，棚屋的屋頂與另一邊的街道平齊。水運牙官又叫埠頭，管裝卸。埠頭會做生意，棚屋頂上開茶寮。
茶寮裏有臨河的座位，孤零零的，獨一個，隻能自斟自飲。這個臨河的座位，叫做歌郎座，它的茶錢是浮動的。
嚴挺之道：”哪家茶寮價錢不浮動呀！不都是旱時貴，雨時賤！”
姐姐教你個乖，歌郎座的茶錢，是看衣裝的。好比你衣衫襤褸，但是氣宇軒昂、英挺不羈。去了，店家跟你說，這邊茶錢便宜些，這邊有腳夫的汗臭氣。你衣飾華貴，溫雅秀美，膚如處子。店家也請你這邊坐，這邊搖身一變成雅座了！茶錢也就上去了。
竺龜道：”阿彌陀佛，幫窮施主省錢，功德無量。揩富施主的油，似乎又有點不妥。”
便宜也好貴也好，差價不大。店家不提，沒人留意。反正除非你長得好，讓人一眼就動心那種，店家不特別費這個事，誰一定愛坐過去店家也不拒絕。
為什麽要長得好才騙他來坐？因為碼頭上有腳夫。有的時候呢，腳夫裏有女人。
“咦？”
那養妓女的人家，把人分成三等。上等的琴棋書畫，中等的識字管事，下等的女紅烹飪。教成了，賣給人做妾室、私妓，挑剩下的，送去煙花之地。
有的女孩子明明才藝不行，偏性子烈。寧可一等再等，也不要做皮肉生意。勸勸不下，打打不服，又怕傷了頭麵，就叫去漕運碼頭，做一天腳夫，教你體驗一下勞苦的滋味。實在想不通的，碼頭上還有風流俊俏的人，在你狼狽不堪的時候看看你，動你的春心。
一旦動心了，鴇母能不知道？小黑屋一關，也不用做事，餓幾頓，自己尋思尋思。無所事事，幻想就成了癮。
煙花柳巷來了品貌不凡的恩客，一定讓你出來端茶送水服侍一回。挑你中意的那一款客人給你看見。挑那生澀的、聲線好聽的客人，讓你去聽床。
為什麽要好看的男子，好聽的聲音，甚至誘人的體香、柔滑的觸感、唇齒的溫甜，來激發人的欲念啊？因為美來源於男女之欲。感官上的愉悅就是美。而男女之欲又是最強的感官愉悅。當果子成熟了，到處好風吹它，陽光暖它，熱烘烘的白天，清冷冷的夜，麥浪排山倒海，你實在拒絕不了什麽。你就象枝頭的果子，自己就甜了，浪裏的小石子，一下子就淹沒了。
這時候如果鴇母良心不太壞，給你挑個入眼的恩客，把門一關，也就是你的初次。如果鴇母一定要貪錢，你又樣貌實在不錯，鴇母就多下點功夫，挑那不露骨的春宮給你看，從勾下巴、攬腰肢，漸漸淫靡，春宮裏的人物，也從美到象，從象到普通，慢慢過渡。
為什麽叫歌郎座呢？因為不是總有讓人一見傾心的男子到碼頭來觀光。倒是有那調教歌郎的行當，常常因為長得好的歌郎倔性子，不肯服從，可以讓他到碼頭來坐坐，看看妓女不聽話的下場。有那已經順服了的歌郎，也會在冷落沒人的時候，被老板帶去串個場。
鴇母和店家多精明啊！烈女也能調教成蕩婦。可他們這麽精明，怎麽不知道幹點人事！精明人怎麽樣不能過活？為什麽非要人低頭馴服？我真恨他們。頭一天我還在跟腳夫朋友說嘴。那個包二郎老婆偷人，包二郎還得回去給他老婆做飯顧孩子。我跟包二郎說，我不明白他老婆為什麽要偷，要是我一定守著。真的！我才藝不精，我懶，但守身如玉我以為自己做得到。懶嘛！也懶得另外勾搭人。我恨他們！他們折斷了我的驕傲。——朱鹮仰起身來，把胸衣拉開，一團藍色的火苗在她潔白的胸脯上方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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