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裏的答案(六十)

來源: 2022-09-26 18:00:04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60 動心 VS 動腦
 
跟歐陽飛宇告別後,我已經完全沒有心情上自習了。我獨自在路邊坐了會兒,心情平複後,一個人默默的走回寢室去。在快到宿舍樓時看見譚天在附近等我,昏暗的路燈下,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來來回回的踱步,看上去已經等了很久了。
 
譚天看見我時異常的高興,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跟前,他張開雙臂想要把我攬入懷中,但是此時有不少人來人往,他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了胳膊。此刻我也特別想見他,看到他在我眼前,我覺得剛才彷徨失措的心找到了落腳點。可是他收回了本來想擁抱我的手臂,我有點點失望,這會兒我非常需要一個擁抱來感受到他的存在。
 
昏黃的路燈光下,我看見譚天神色有些疲倦,眼睛帶著一點血絲,似乎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我隨著譚天穿過宿舍旁的小路往山腳的方向走去,看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忍不住問:“你的眼睛為什麽這麽紅?”
 
譚天放下揉眼睛的手說:“喝酒喝的吧,我倆昨晚喝了快一打啤酒。 ” 
 
按他這麽說歐陽飛宇昨晚應該也喝了很多酒,可是為什麽他剛才看上去沒什麽異常,反而是譚天好像是宿醉未醒?我疑惑的看著他。
 
譚天有點兒不自在的問:“你……你見過歐陽飛宇了?” 
 
“你們倆說好的,是嗎?所以你今天才一直都沒來找我?” 我有點不高興,我希望應該是譚天先來見我,把他們說的先告訴我。
 
“嗯,昨天我們倆聊了很長時間,最後他說他還有些話要跟你說,他想再單獨見見你,我答應了。” 譚天囁喏著,“我就想到晚上再來找你,這樣說話時間也充裕些。” 說完後默默的朝前走,並沒有問歐陽飛宇都跟我說了什麽。
 
難道因為歐陽飛宇想要跟我單獨談話,他心裏不高興了,才熬紅了眼睛?我急著想要解釋,快走幾步搶到他前麵說:“歐陽飛宇剛才跟我說……”
 
“林溪,你不一定要告訴我的,不說也沒關係的,真的。” 譚天打斷了我的話。
 
我主動拉住他的手說:“是我自己想告訴你的,我什麽事都願意跟你說,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什麽躲躲藏藏的。” 他剛才那麽焦急的等我,肯定有擔心和不安,也許嘴上不好意思承認。
 
譚天微微笑了笑,緊緊的回握住我的手說:“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林中小溪,清澈見底。”
 
“歐陽飛宇說他不會來打擾我,他希望我幸福,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我覺得這應該是譚天最擔心的心結,所以先把這部分直接告訴他。
 
“他是正人君子,當然不會糾纏你。況且我也相信你,所以我沒什麽不放心的。你這個小傻瓜。”  譚天淡淡的笑著數落我。
 
他沒什麽不放心?那麽他紅紅的眼睛是在焦慮什麽?
 
我猶豫了片刻,覺得歐陽飛宇說的另一半話也應該直接告訴譚天:“不過他會保留等待的權利,如果哪天我過得不好了,讓我記得還有他。” 
 
我說這話,其實帶著一點點試探的私心,我希望譚天能對我說一句“我不會讓你過得不好的”,那麽我就會心滿意足,幸福無比的永遠握住他的手。女人總是傻乎乎的喜歡討要承諾,即使隻是說說而已,卻也可以靠一句話勇敢的支撐下去。可是譚天聽完後就陷入了沉思,什麽也沒再說。
 
看見譚天神色鬱鬱寡歡,我又有點後悔剛才的全盤托出,他會不會對歐陽飛宇說的話心有芥蒂?我急忙想挽回剛才的話,於是語調歡快的自我補充說:“我相信我不會過得不好的。” 
 
譚天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見我滿臉信心的對著他笑,突然有些動容,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唇邊,吻了又吻。過了半晌說:“林溪, 我是個耿直boy,粗線條,習慣了理工科思維,在情感上比較木訥。就好比外麵天氣是陰雨還是陽光燦爛,我根本察覺不到也不會多留意。我的內心大部分時候想的更多的是學業和事業,總是在忙著往前跑,忙論文、忙項目,想要多出成果。有時候我不一定能照顧到你的情緒,你跟我在一起可能會受委屈的。”
 
“你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我很詫異譚天的回答,我以為他也跟我一樣有信心,就算不會承諾說“我不會讓你過得不好”之類的話,至少也會順著我的話說。可是他的反應像是接到了一個艱巨無比的任務,恐怕自己不能勝任。難道這才是他真正焦慮擔憂的事情?
 
“是歐陽飛宇跟你說什麽了嗎?” 想起歐陽飛宇剛才說了一半的話,這是我唯一能猜測到的原因,“你們倆昨晚沒吵起來吧?” 
 
“沒有,沒有。他心裏不痛快肯定有,但是沒跟我吵。 ” 
 
“你們都聊什麽了?” 直覺告訴我譚天是因為跟歐陽飛宇談話之後才沒有睡好的。
 
“聊了很多,從我跟他一起在籃球隊打球開始,到後來認識你,講了很多對你的印象。也聊了我們各自將來的打算,就跟以往聊天差不多。” 譚天語氣輕鬆的說,“我倆都覺得這麽多年的交情,不應該因為同時喜歡一個姑娘就鬧得反目成仇。我跟他說我跟你情投意合,他也能理解。最後他也沒多說什麽。” 
 
譚天三言兩語概括了他們聊了一晚上的話,可是我覺得肯定有很多具體的話他沒有對我說,比如歐陽飛宇剛才那說了一半就沒再說的話。
 
我費解的猜測著仍不得頭緒,心有不甘的追問:“那你為什麽眼睛紅得像兔子,是不是一晚上沒睡覺?” 
 
譚天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站定到我跟前,凝神盯著我的臉。他伸出一隻手來回撫摸著我的頭發,他的表情不像平時那樣桀驁自信,而是帶著些許疑慮。
 
過了半晌他問到:“我究竟有哪裏好,能讓你這麽喜歡我?”
 
我被譚天的問題問懵了。喜歡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他不是應該覺得喜歡他是件理所當然的事嗎,為什麽還要這麽問?況且我從來沒想過我為什麽要喜歡他而不是喜歡別人,喜歡不就是瞬間的怦然心動,然後飛蛾撲火,難道喜歡一個人還需要論據論點的羅列出個一二三四來嗎?
 
也許別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得圖點什麽,圖對方長得帥,圖他聰明有前途,圖他對自己溫柔體貼…… 但是這些因素對我來說好像都不是那麽重要,張鵬符合條件,歐陽飛宇也統統都有,但我為什麽就對譚天情有獨鍾呢?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圖譚天什麽?我想來想去也沒有答案,如果非要說我有所圖,那麽大概就是圖他喂我吃蔥時翻起的千層浪吧。
 
我思忖了片刻說:“你不好。你以前對我不大好,你經常對我忽冷忽熱,經常會消失很久。但是我是哥倫布,譚天,你是我的新大陸。”
 
“哥倫布和新大陸?” 譚天咀嚼著我的話,似乎覺得我的理由聽上去就像個玩笑,不夠認真嚴肅。他略帶擔心的反問道,“你這個傻小妞,你沒有動腦筋想過嗎?”
 
譚天這樣反複的質疑我對他的感情,讓我心裏有點不痛快。
 
“在感情的事上我不喜歡動腦筋盤算,我隻聽從我的心。”我不悅的責問他, “你是不是對我們倆從來都沒信心?所以剛才我說我不會過得不好的時候,你答不出話來?”
 
譚天沒有立刻來安撫我的不滿,而是用力握了下我的手,聲音低沉的說:“不是對你沒有信心,而是我怕自己不能給你最好的。我是個男人,得有擔當,得對你負責,也要對我們的未來負責。我家境平平,自己現階段也是一無所有,我也不太會噓寒問暖的照顧人,我不知道將來能不能讓你過好,所以我回答不出來。我不想隨便許個空頭承諾,到時候卻讓你失望。”
 
我找不出理由來反駁譚天的話,他的話如同他設計的數字邏輯那樣理性清晰、導向明顯,可是也如一行行冰冷的代碼一樣冷漠絕緣拒人以千裏之外。他說的每一句都入理,卻不入情。他這樣想到底是對我愛得太多,想要全盤負責到底,還是愛得太少,沒有感性的衝動和神魂顛倒?
 
“你是一直都有這樣的擔心,還是昨天和歐陽飛宇談完後變得擔心起來的?” 
 
“歐陽飛宇昨天的確問我,我能不能讓你幸福快樂。但其實不用他問,我也時常在問自己。可是我還是不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做到,我隻能說我願意盡我最大的努力,傾盡我的所有讓你幸福快樂。” 譚天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說。
 
原來歐陽飛宇剛才說了一半的話是指這個,譚天憂心忡忡的也是因為這個事。譚天,你這塊木頭,說句好聽的讓歐陽飛宇放心放手,讓我高興一下,不就皆大歡喜了嘛,何必這麽較真兒把自己熬成了兔子眼。
 
可是譚天大概就是那種如果沒有百分百把握把事情做成的,就絕不願意承諾的人。我對他這股子認真的勁兒不知道是該沮喪還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