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堅強把大黃的腦袋往一邊扒拉一下，讓它的大嘴離包子遠點兒，然後對大翠說道：“我這兩天著了涼，直迷糊。說來也奇怪，你說我李堅強活到六十歲，幾乎就沒生過什麽病，但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接二連三地生病，而且一病好幾天。是我招惹了什麽妖魔鬼怪？”
大翠又站回門邊亮處，說：“要我說李叔，你還是少喝點兒酒，那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不如多吃點兒我家的大包子。李叔，等你病好了就去給我清後院吧，都沒地方下腳了。”
李堅強躊躇起來，過了好幾秒才說：“大翠，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有難處。人家還不讓我往外說。”
“李叔，啥還不讓說？別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李堅強稍稍頓了頓，手掌一拍大腿，說：“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我也不知道為啥讓我保密。這樣，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要跟別人說，要不然我就喝不上酒了。你知道大寶酒館嗎？”
“當然知道！老板叫倪大寶，聽說那人人品不咋地。”大翠說。
“倪大寶跟我簽了個勞務合同，讓我給他打零工，然後我就可以在他酒館兒裏免費喝酒，還管夠。但條件是我不能再給別人幹活，而且也不準告訴別人。”
大翠嫂噗哧笑了出來：“李叔，你燒糊塗了，還是喝糊塗了？那倪大寶多精個人，他能跟你簽這種合同？他不過日子了？別扯了李叔。你既然不願意幹，那我就找別人了。”大翠嫂說完，氣哼哼地轉身消失在門口。
見大翠不但不相信自己，還氣走了，李堅強歎口氣，說：“大黃，來，賞你個大包子。”
倪大寶憤懣了好半天，便出去給趙仁義和裴燦打了電話，把李堅強的情況告訴了兩人，並約好晚飯後在酒館碰麵商議。
晚飯剛過，兩人就行色匆匆地進了大寶酒館。一張四方的木桌，一人坐一邊。三個人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都如喪考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三個人心裏的鬱悶幾乎到達了頂點，憋的五髒六腑隨時都象要炸裂開來。
低氣壓狀態中，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倪大寶忍不住先爆炸，他瞪著一對凶惡的綠豆眼，狠戾地說道：“這回，我把老家夥當仇人，誰也別他媽再跟我提什麽自然死亡不自然死亡了，必須得來個痛快的。要不然我肯定會死在他前頭！”
從來都對倪大寶這種激進觀點持反對態度的裴燦，今天竟然緘口不言，保持了沉默。
趙仁義則絕望到了極點，再次萌生退意，卻因為懼怕倪大寶，不敢明言。
裴燦陰沉著發青的白臉，思量再三，開口說道：“這回我讚成老倪。咱們買的是短期高額人身保險，每月保費比普通的要高出很多，如果再這麽拖下去，光是保費我們就交不起。但是，非自然死亡也得做的巧妙。比方說，我們可以雇人，讓他們假扮入室搶劫的流竄犯，然後進屋拿刀捅死老家夥。這樣，警察既查不到我們，還能從保險公司拿到理賠款。”
倪大寶聽了，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還是裴燦腦子夠使，咱就這麽辦了。每天來我這兒的人，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我來找殺手。以前一個酒客醉酒後說起過，臨縣下水村有兩個殺手，在江湖上很有名氣。咱們可以花錢雇他們去做，人家是專業的，肯定不會留下什麽首尾給警察。”
裴燦眼睛亮閃閃地問道：“你知道他們叫什麽嗎？這種人沒個準地方，上哪裏去找？”
倪大寶說：“具體名字記不清了，但其中一個人的外號很好記，叫不太冷。”
裴燦說：“這麽大事還是要幹得利索，別出了岔子。那行，既然人家是專業幹這個的，就找他們，哪怕多花點兒錢。老倪就辛苦一些，你來落實這個事。但不知道需要花多少錢？”
倪大寶說道：“這些人一般都是要先收一半定金，事成之後再付餘款。這麽大事，我估摸著怎麽也得一萬塊錢。”
一聽又要花錢，趙仁義的情緒瞬間崩潰，他麵紅耳赤，幾乎是歇斯底裏地高聲嚷道：“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這就是個大泥坑！我一分錢也拿不出來了，我不幹了，我要退出！我要退出！”
倪大寶定定地瞪著趙仁義。趙仁義被他盯得稍稍冷靜下來，便感覺心裏發毛，後脊梁有冷汗唰的冒了出來。
突然，倪大寶一個高蹦起，一把揪住趙仁義的衣領把他摔在地上，隨即騎坐在他身上一頓亂拳砸了下去。
隨著趙仁義的慘叫，坐在對麵的裴燦連忙過來抱住倪大寶。
樹墩子一樣的倪大寶被拉開之後，趙仁義已經起不來了，躺在地上直哼哼。
倪大寶憤恨地大罵：“你一分錢也不要都不準退出！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所有的事，還想著要退出？退出了你好去舉報我們？是不是？媽的，我先弄死你！”
趙仁義躺在地上，摸著鑽心疼的腮幫子，歪頭在地上吐了口血水，說道：“退出去之後，我肯定不會去舉報你們，我要去舉報你們就被天打五雷轟！或者出門被車軋死！”
倪大寶氣得挺著身子要再次去打他，“他媽的你還想著退出，是不是？”
裴燦死死抱住倪大寶，喝止道：“倪大寶！”
趙仁義帶著哭腔說：“我不退出怎麽辦？我那點兒家底全被掏光了，現在一分錢我也拿不出來。”
裴燦思量一下，跟倪大寶商量：“老趙家實在是困難，主要是他兒子太敗家。要不這樣，老趙你也聽著，從現在開始，老趙一分錢也不用掏，所有開銷咱們三人均分。等拿到賠償款，給老趙一萬，剩下的也是咱們三個人均分。”
趙仁義也明白，他們肯定不會讓自己退出，那就拿一萬是一萬，比一分錢拿不到強。於是他便捂著紅腫的腮幫子點頭同意了。
倪大寶沒有別的辦法，也氣咻咻地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