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一粒灰塵

 

一粒灰塵死了

或是被夜半敲門驚落

或是被雨滴從十八樓層砸落

或是被鋪天蓋地的唾沫星子淹沒

死因無關重要，

總之墮入了塵土

曆史塵埃增長了一粒灰塵的厚度

 

生於猴年馬月無關重要，關乎是否生的偉大？

死於馬年猴月無關重要，關乎是否死的光榮？

 

灰塵生平是無關重要的無處不在

八百裏秦川，是秦人戰陣中遮天蔽日的揚塵一粒；

兩千年王朝，是城頭變換時烽火燎天的煙塵一粒

追隨將軍南爭北討，是鞍前馬後的征塵一粒；

見慣大千世態炎涼，是隨波逐流的浮塵一粒；

是四書五經上驚起的撣塵一粒

是一畝三分地鋤起的土塵一粒

是三輪車朝晚卷起的垢塵一粒

 

一粒灰塵死了，於江山無足輕重，於另一粒灰塵勢如天塌地陷

悼一粒灰塵，死得重於泰山、輕於鴻毛。

悼一粒灰塵，生於塵土，死於塵土，死得其所。

 

2022年4月21日於西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