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期間全家去內華達州的太浩湖（Lake Tahoe）景區和加州矽穀玩了幾天，從舊金山駕車返回溫哥華，我們走了101高速公路。
很多人都認為美國公路是自由灑脫的極致象征，沿途自然風光優美，一路行駛，一路將山川、森林、碧海、黃沙、岩石等奇觀盡收眼底，生命仿佛有了不同的意義。這次的高速公路之行也不例外，尤其是從金門大橋開始的紅木高速公路（Redwood Highway）一段（即101高速公路北段），全長560公裏，經過世界上最高、保存最好的原始海紅木林，乃一場不可錯過的視覺盛宴。
麵包車盤旋在彎彎曲曲的公路上，時而一側是綠色的廣袤森林，另一側是壯觀的湖泊或碧藍的大海。其中有好幾段道路直接穿過了原始森林，道路兩旁的大樹直插雲霄，樹身直徑超過一米的針葉樹比比皆是。
外甥女若琳問：“都是些什麽樹啊？”我妹妹回答：“去問姨媽，姨媽全知道。”
經常在溫哥華附近的林地裏觀察植物的我儼然是家人和朋友眼中的“植物學家”了，大夥都指望我給出答案。
我盯著車窗旁一閃而過的各種植物，如數家珍：“Douglas Fir(花旗鬆)、Western Hemlock(西部鐵杉)、Sitka Spruce(錫特卡雲杉)、Lodgepole Pine(海岸鬆)、sword fern（劍蕨)、red alder（赤楊）、Pacific madrone（太平洋荔莓）……”
當然，目光所及之處數量最多、個頭最高的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加州紅木了，我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加州紅木(California Redwood) 因其樹皮和心材的顏色而得名， “紅木”是“Redwood”的直譯，與國人所認知的紅木完全不同。用來打造名貴家具的紅木是產自熱帶的豆科紫檀屬植物，英文裏叫做“rosewood”，材質密度大，入水即沉。而加州紅木質量輕，耐腐，是柏科紅杉屬（Sequoia）的針葉樹。目前世界上僅存三種紅杉，其中兩種在美國西海岸，包括內陸巨杉（Sequoiadendron giganteum，又稱山紅木）和海岸紅杉（Sequoia sempervirens，又稱海紅木），還有一種是中國的活化石水杉（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又稱Dawn Redwood 曙紅木）。
（從其他網站下載的海紅木森林）
西海岸的兩種紅木的自然分布範圍並不重疊，山紅木長在加州中部內華達山脈西坡（Sierra Nevada mountains），海拔高度為1500至2100米。海紅木生長在加州北部海岸約80公裏寬的狹長地帶，那兒的丘陵海拔300至700米左右，來自海洋的雨水和霧氣造就了這些樹木生長所需的潮濕涼爽的氣候。山紅木與海紅木的外表區別比較明顯：山紅木的樹身底盤很寬，越往上長，“腰身”和“頸部”越來越纖細，錐度明顯增加。針葉粗而硬，在莖周圍呈螺旋狀生長。相較於山紅木，海紅木的樹幹基本是筆直的，隻有一點錐度。扁平的針葉柔軟，沿莖幹呈噴霧狀排列，手摸上去沒有刺痛感。如果把山紅木比作粗糙顢頇的巨人，海紅木則是身材高挑、目光溫柔的女神。
（從其他網站下載的山紅木圖片）
我們首先來到萊格特（Leggett），這裏有一個收費的私人景點Chandelier Drive-Through Tree（枝形吊燈穿越樹），裏麵有一棵很大的海紅木，樹齡約2200年，樹幹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可以讓車子穿越而過。每輛車的收費為10美元，一點也不貴，我們開著車慢慢鑽過樹洞，開心極了。據說北加州類似這樣的景點還有幾個，這家是最好的。從景區的小徑還可以漫步到海紅木林深處，海紅木是世界上最高的樹，最高的一棵有115米。海紅木要長400多年才算成熟，它們至少可以活兩千多年，有足夠長的時間去領略歲月的朦朧與滄桑。
（海紅木柔軟的針葉）
我們的第二站是World Famous Tree House (聞名世界的樹屋)， 該樹屋建在一棵有4000年曆史的紅木中。這棵巨大的紅木曾在數千年前被一道閃電擊中，但仍堅強地活著。1925年，一對夫婦在樹幹底部開了口，部分掏空，建成一個獨立房間，天花板高約100多米。1933年，該樹屋被羅伯特·李普利創辦的《信不信由你》（Believe it or not）雜誌評為“世界上最高的一居室樹屋”。樹屋幾經易手和改名，我們去的時候，樹底下的小門關著，隻有旁邊的禮品店還在營業，目前的主人似乎心不在焉，沒有好好經營，前來參觀的遊客不多。之前去過樹屋的遊客在博客上說室內其實沒什麽可看的，隻有一盞燈泡照明，有點陰森恐怖的感覺，還散發著黴味。
整段自駕遊最經典的部分在紅木國家公園和州立公園（Redwood National and State Parks）一段，這一帶有一係列受保護的森林、海灘和草原。時間充裕的遊客可以從小徑穿過茂密的老樹林，或步行到爬滿蕨類植物的蕨穀（Fern Canyon），體型巨大的加拿大馬鹿（Roosevelt elk）經常在這裏的山林裏出沒。我們的運氣真好，在高速公路邊見到了一群小步行進的加拿大馬鹿。為了給它們讓路，來往的車輛全都停了下來。
剛剛下過一陣小雨，天空重新露出了碧藍的顏色，不遠處的湖麵籠罩著一層白色的霧氣，環繞在湖四周的山嵐看得不是太真切，反而營造出朦朦朧朧的仙境氛圍。生長在太平洋沿岸的海紅木得益於冬季和春季的大量降雨，蓬勃生長著。但紅木的範圍似乎更多地取決於夏季霧的分布，而不是實際的降雨量。在幹燥的夏季，霧凝結在紅木碩大的樹冠上，並滴下來澆灌其根部。霧的濕度還減少了紅木因蒸發和蒸騰作用而流失的水分，紅木甚至可以自己產生霧氣，一棵大樹每天產生的霧氣最多可化成13公斤的水。
盡管海紅木在其自然棲息地依賴霧氣，它們卻成功地被人工引種到遠離海岸的歐洲和新西蘭的某些地區，並在那裏蔚然成林。
因為趕著回溫哥華過新年，我們隻是匆匆而過，沒有進入這些森林公園攬勝。但總有一天，我們會再度回來深度遊的。我要起一個大早，趁著大森林靜悄悄的，坐在溪邊聽流水歡樂的歌唱。身後的海紅木林高高地聳立著，層層疊疊的樹枝之間漂浮著淡淡的霧，又長又粗的樹枝上長著密密匝匝的鬆蘿，如簾似瀑，隨風飄揚，似乎在對我說：“留下吧，這裏是人間仙境，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氧吧。”我正要開口說話，樹頂上的小露珠如一顆顆圓圓的水晶，不小心滾了下來，打醒了樹下沉睡的劍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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