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煉與回憶

時光已經過去了四十七年，我還清楚地 記得那個清晨六點鍾。當電報大樓悠揚的“東方紅”報時鍾聲回蕩在天安門廣場的時候，遇到了奔跑中的苑生。那時我16歲不到，苑生14歲，正直年少氣盛之時，此刻我們頭上蒸騰著熱氣，額頭掛滿汗珠，喜悅洋溢在臉上。我們是從家園三塔寺跑到天安門，在返回來。距離有10000米吧，這是我每天堅持的項目。或許不曾想到這一跑就跑了幾十年。雖然，沒能天天跑，可那時打下的基礎，使我想跑馬拉鬆時，經過一年的準備後，就能在今年四月完成。 感謝我的少年時代，那是一個積極向上的年代，時代的歌聲是我們走在大路上。歌聲反映了各行各業，社會的每一層麵都在蒸蒸日上。當時有外國人問，為什麽中國人走路總低著頭，周總理回答說，我們在走上坡路。陳家全平了當時百米10秒的世界紀錄，登山隊再登珠穆朗瑪峰，28屆世乒賽勇奪5項冠軍，世界上第一個實現人工合成胰島素，不久前還爆炸了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形勢催人進步，好象是在問，你能為偉大的祖國建設做些什麽？ 毛主席說，今後的幾十年對祖國的前途和人類的命運，是多麽的重要啊。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將親手參加埋葬…..,將親手把….,任重而道遠。領袖的期待使我們如同上了“時刻準備著”的列車，鼓舞著十幾歲的孩子，積極地投入時代的洪流中。 當時髦的詞匯是，過硬 ，就象今天的正能量一樣，到處在用，什麽都要求過硬。象過硬的本領，過硬的思想啊。可能是來自湖南方言。例證之一就是硬骨頭六連的報道。當時全國都在學解放軍。各行各業都在練過硬的本領。售貨員在練一把抓準，一刀切準。公交車進站，一分不晚一寸不差。到了中學生就練手指俯臥撐100下（學登山隊隊員手指插進冰縫能撐住體重），我嗎，跑的距離也由一萬增到兩萬。 少年毛澤東遊湘江，露宿橘子洲頭，風浴，雨浴，冷水浴，對同為少年的我們，很有吸引力。於是冷水鍛煉風行一時。那時的我，早晨五點種鈴聲一響，從床上跳起來，冷水淋浴，萬米長跑。開始一天的學習征戰。 1917年，毛澤東在新青年上，發表了篇論文“體育之研究”。毛一直崇尚帝王的“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的氣魄。從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到彼得大帝，拿破侖等人的豐功偉績，認識到“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是他實現救國理想的保障。並且，積極地實踐起來。他認為：“此事不重言談，實在重行，苟能實行，得一道辦法已足。 ”文革時，青年毛澤東關於體育之研究的論文登在各種小報上。雖然該文沒有收入毛選，依然被同為青年的我們仔細閱讀，深刻領會。不少人能將其朗朗上口，通篇背誦。堪稱為我們鍛煉的理論指南。 強鍵體魄的主張，吸引著立誌改變“東亞病夫”屈辱的一代人。體魄強，且心誌更強的這群人敢於在長江邊，向英國軍艦紫石英號開炮。後來，又不信邪地在朝鮮和美國人幹了起來的時候，有多少海外學子知道時代不同了，這群人了不起，中國有希望了。“兩彈一星”功勳之一，程開甲就是被這炮聲喚醒，被這群人的氣魄所折服而回國服務。這種尚武的精神，也在新中國成長的一代人身上，受益傳承。 我和許許多多從小體弱的孩子一樣，給人的印象是弱不禁風。但是從這時起，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雖然，刻苦的鍛煉讓我徹底改變，但也沒能象那些天生膀大腰圓的哥們，有能看得見的健碩粗壯。我自認為是精神強健了。 那時，發小們各個都有點讓人羨慕的地方。例如，宋山左有過目不忘的記憶。（他看水滸，三國，泡好一壺茶。看完一遍 ，一壺茶。當他第二壺喝完的時候，三國和水滸就變成了宋三國和宋水滸。在倒出來的時候，那講得猶如茶香，讓人品味，那流暢就象流水，一瀉千裏。我曾試圖模仿，發現差得遠了。）平均有天生的技巧。（不論是做航模，還是擀麵條，做得都是又好看又好吃。讓你不得不佩服）。 平生和迎建的靈巧出類拔粹 （他們一起練彈跳，日漸日長，先是在牆邊畫好刻度，眼看這就要摸到房頂了。別人不是不想趕上，但試過後，甘拜下風）。在這些事上我不如人，什麽是我的優點呢？自覺和有恒。 自從開始奔跑和遊泳以來，我就沒有停過。北京早就有民間組織的冬泳俱樂部和長跑俱樂部。我就成了當然的成員 。記得1990年，我40歲時參加了北京市科研院所運動會。我所在的年齡組有76人，分三組參加 1500米比賽。槍聲一響，萬馬奔騰撼大地，兩圈之後，一大半人跑拉了胯，最後400米，我依然勻速前進，最後百米衝一衝，得了個第六。到頭來一看，前8名，相互都認識，都是長跑俱樂部的成員。遊泳100米蛙泳則當仁不讓地得了年齡組第一。高興之餘，也欣慰自覺，有恒的鍛煉，看到收獲！為了爭取2000年北京奧運會的機會，當奧委會檢查團來臨的時候，有萬人參加的迎奧運北京春季13000米跑的行列中，有我的身影。 每年的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天，清華大學的露天遊泳池都有冬泳段位賽。不論是結冰，還是刮風，我年年參加，終得了最高段位。 從冷水浴到冬泳，四十幾年的堅持如不自覺，怎能有恒？這個自覺變成了習慣。習慣成自然。成了自然的事情就沒什麽好說的了。直到我有計劃準備參加馬拉鬆，才中止了冬泳，因為時間有限， 不可兩者兼得。當想要挑戰馬拉鬆時，我已經過62歲，這可不是26歲的青年那會兒。若沒有物質基礎，你敢想嗎？找死啊你？馬拉鬆賽事跑者猝死的事，時有發生。這是因為馬拉鬆是極限運動，每跑一，兩英裏就要補充水分和電解質。要吃也要喝，運動飲料和能量膠是最常用的。我的GPS 跑表記錄了卡洛裏消耗是3186 卡，實際跑的距離為42655米，比理論距離多了459。6米。這要求你有足夠的體力儲備，堅強而忠誠的心髒，還要有挑戰自我的願望。沒人逼你去跑，完全是自找苦吃。可這世界上偏偏自找苦吃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還聚集起來組成了俱樂部，一起跑。熱愛馬拉鬆的人，更熱愛生命，他們是在用奔跑歌頌偉大的生命。 傳統的說法是要德智體全麵發展，實際上，卻隻重智育發展。毛主席把三好的順序定為體德智， 體育好是三好的第一好，就是身體好。顯然是從他革命生涯中悟出的大道理。身體就象一條船，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船不堅何以載物，動力不足，怎能戰勝風浪，安然達到彼岸？ “做為運動員，我祝賀你，作為國防軍，我逮捕你”，這是選自一部羅馬尼亞電影的台詞，片名不記得了，可這句話確總縈繞在耳邊。片中的情景是一個遊擊隊員從德國人的背後出現，他是從一個陡峭的山崖攀登上來的，令他的敵人都不得不佩服。體育能塑造創造奇跡的人。巴頓在與隆美爾在非洲角鬥中，最終勝出，其原因除了裝備充足外，可能還要歸功於巴頓在西點軍校時，就有參加過奧運會的經曆，使他在極其重視體育的德國人麵前，毫不遜色，反而更勝一籌。 主席愛遊泳，我們那一代人，幾乎人人會遊泳；主席愛打乒乓球，於是乒乓稱霸全球，沒聽說主席愛看足球，你看看足球有多臭。他老人家的失誤之一就是沒有重視足球，把足球和兩彈一星看得一樣重。你看在足球場上，我們讓人家欺負的情景，就如同1840年以來的不平等條約。沒重視足球的發展，時機錯過，幾代人緩不過勁來。真是教訓呢！看看別的國家政要們體育成就吧，普京是柔道九段高手，和駕駛蘇-27 升空的經曆，是他能勝選總統的強大籌碼；老布什是戰鬥機駕駛員，70歲還能跳傘；小布什也是跑步和自行車的好手。而錦濤的舞跳得不錯，還不知道他的體育愛好是什麽。習近平愛足球，那就要看他的臨門一腳了。 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變老，老態龍鍾；終有一天，我會化煙，煙氣騰空。我想在老態龍鍾之年仍能奔跑。在化煙之前，是含笑倒在奔跑的途中，這樣我就可以說，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當跑的路了也已經跑盡。過硬和正能量我都曾擁有。我來自塵土，還將回歸塵土（塵土是過硬的東西，物質不滅），而正能量將永存。（能量守恒）這樣我就可以說，我的一生都貢獻給了人類最偉大的事業，為了證明生命偉大而不斷地奔跑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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