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人的辮子,是最煞風景的,魯迅的文章裏說到“大清國”的留學生時,就生動地描寫了自豪的辮子黨人的動態神色,令人叫絕。
然而,我一直覺得現在的中國人,其實還是留著一條辮子,這條辮子雖然看不見,卻對於中國人夢裏癡狂的神色更有增益,不但如此,因為看不見形狀,比民國初期剪的那種辮子要硬了許多、長了許多、糾纏了許多。
中國人的辮子,對於漢人來說是一種恥辱,哪怕康雍乾盛世,那條辮子蕩來蕩去的,還是叫人說不出的滋味-畢竟是異族統治下的奴才世界啊;今天的國人,還是個個拖著一條辮子,讓無形的手牽著,這會兒脖子扭扭的還神氣活現的,冷不防就被提拎起來,很戲劇。
留著祖傳的大辮子的人,上位的時候一定記得這條辮子的好處,挺著大肚子跟人分享維護大辮子的原則性,指著別人的辮子指示:這條短了、那條小了、還有的怎麽藏在帽子裏了?!人家以為他要剪辮子順應世界潮流的,他倒強調起辮子的無敵:沒有辮子的沒有一個是男兒!還有大批的辮子軍人,到處張貼著辮子理論,中國人假如被剪了辮子,一定比俄國人剃了光頭還糟!
在辮子黨看來,辮子有三種用處:度量衡、鞭子以及煙幕彈。
先說度量衡,鞭子每一節都等距的時候,正好可以用來度量和記事,據說遠古的時候人類記載事件,就是用繩子打結來記的。今天的國人領導多是理工科出身,對於社會發展的看法,隻有一個生產率的問題,所以討論任何社會問題,隻有一個用辮子計量的經濟問題。我昨天聽洛杉磯中文台關於一胎化放寬的辯論,無論正方還是反方,都力圖用經濟的好壞來說明自己的看法,我才發現,即使在海外的民主人士,也有一根這樣的辮子,除了數據測量,他們讀不通人類社會的人性意義。要說國內的辮子黨人,這種思維方法更加根深蒂固,因為關於辮子的政治經濟學深入人心,所以沒有辦法讓他們理解”好“與”不好“這種基本價值了。
再說鞭子,辮子雖然是發,卻有某種鞭子的暗示。中國人最怕的就是主人的鞭子,這種辮子晃來晃去,就是要威脅國人:當心鞭子!這種辮子的用法,其實是很陰損的,它不打人,卻勝過打人,因為這是一種群體的心理,一看到中國人,就想到這種鞭子的存在了,不但主人有鞭子,奴才們也各自都有,互相打、互相防。
最後就是煙幕彈,什麽煙幕彈?他們說,這種辮子是中華文化的一部分,你不尊重它,就是敵視中國傳統文化。辮子舞動起來的時候,凡是中華子孫必須恭恭敬敬,凡是友好盟邦必須客客氣氣,假如你指責、笑話辮子的古怪,一定成了眾矢之的:反華勢力。
這樣的辮子,很難剪,很難理-我但願中國人是不留辮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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