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的很好,幫你貼過來
好吧,說幾句藥家鑫案。
到目前為止,主殺的占了絕對多數。這,並不奇怪。
除了“殺人償命”,“以暴製暴”的同態報複思想,最終要了他的命的,也許是他的家庭背景。
以及,在這個背景下延伸出來的各種失衡、失態和失準。
首當其衝的是央視的傾向性報道。然後,是專家和辯護律師的某些說辭。
還有,庭審現場組織旁聽的那幾百個學生。
對此種種,我不想做任何評價。
一切質疑、猜測、憤怒甚至謾罵都是可以理解的。這是,長期在戾氣怨氣裹挾下,大眾的必然反應。
事實上,想要他死的人裏麵,我想,並不缺少基本的同情心。
或許,大家隻是把對社會或者司法不公的憤怒轉嫁到了藥家鑫的身上罷了。
總要,有個討伐的對象。
另外一種聲音,是廢除死刑,留他一命。
於是,爭吵加劇。主廢的一方,被罵得體無完膚。
坦白講,我是讚成廢除死刑的。當然,也有個轉變過程。七年前,我還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場上。
但有一天,當我明白了人最大的罪後,一下子就理解了所有倫理上的罪。
還有,罪的工價以及真正滅亡的含義。
上帝訂約的十誡以及人製定的所有法律,不過是要顯出人的過犯來,從而讓人知罪甚至絕望。
但卻不能赦罪。於是,才有了不靠人的行為白白給的救贖。
所以,即便是以國家的名義,殺死一個人,卻無法消除他的罪。
受害者或者他們的親屬,也並不會因著一個人肉體的消失而減弱他們內心的創傷。
同時,新的傷痕在行刑者、死刑犯的家屬心裏又逐一撕裂。
所謂,罪的疊加和延伸。
當然,這僅僅是我個人粗糙膚淺的認知而已。但它,卻幫助我完成了從憎惡到寬恕的一點點過渡。
而這種寬恕,並非道德意義下的虛張聲勢,首先受益的是自己的心。
它會讓我們變得更柔軟,更溫暖。然後,更懂得,愛。
當然,是否判死刑,是個司法問題。死刑是否存廢,是個立法問題。
在現有法律框架內,法院的獨立審判權應該受到尊重。
雖然,聽上去,這像是一個笑話。好吧,這是另外需要單獨探討的話題。
從司法實踐上看,藥一方所做的一切嚐試和努力,應該都還在這個框架內。
我們應該注意一點,不要讓藥家鑫來承擔所謂專家或者律師的專業失準責任。
到目前為止,藥家的賠償似乎還沒到位。實際上,這個是最有可能留下一命的關鍵。
自首加賠償到位,死緩基本上是有保障的。
而且,這個結果,一定與特權無關。也與,司法不公無關。
當然,被害者家屬有權不接受,不諒解。
在這個案子發酵得最厲害的時候,這種激情的堅守讓很多人圍觀叫好。
但我們也要知道,將來一輩子要獨自舔舐這一道傷痕的,是他們一家人。
何況,賠償本身是法律賦予被害人及家屬的一項合法權利。
嗯,說到賠償還要回到寬恕話題。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像這種公眾關注的熱點案件,很多被害者家屬在“要賠償”還是“要命”之間,都會決絕地選擇“要命”。
相反,在並未公開的案件中,即便是這種惡性命案,家屬通常不會放棄賠償的。當然,更多的,是要了賠償之後也不諒解。
所以說,輿論很容易就左右了被害者家屬的判斷。而這種放棄性選擇,在案件逐漸走出公眾視野後,又會成為他們新的傷痛。
作為律師,我不讚成以這種無謂的放棄換取眾人讚賞的目光。
是噠,可以預見的是,這個個案對廢死應該不會有任何實質性推動。
我個人也不讚成,這個案子是一個恰當的“廢死”的判例選擇。即便留下一條命,那也是基於現有的刑事法律和刑事政策。
但是,我也並不反對,借這個案子討論一下廢死。
因為,討論本身,就是一種司法進步或者人性複蘇。
有人說,馬加爵案子時,你們怎麽不討論廢死啊?
問得多好啊。
從某種野蠻到文明的進化,總需要特別的時機和土壤的。
試想,如果今天能夠在藥案中討論這個問題了,那麽下一個馬加爵也許就真的不用死了。
太長時間了,我們一代代都生活在暴戾的歲月和環境中,於是,便習慣了對個體生命的一種集體性的無意識,甚至漠視。
我們的心裏,長滿了仇恨、憤怒、報複的荊棘,卻唯獨綻不開感謝,柔美,寬恕的花兒。
一個學音樂的大學生殺掉一個無辜的女人,某種程度上,不正是這種暴戾浸淫下的一種必然嗎?
換個角度講,那個年輕的媽媽,既死於藥家鑫的刀,也死於這種普遍的暴戾。
有時候,用法律殺掉一個人,並不一定就代表正義。
人所製定或者堅持的正義都是相對的,甚至是附著在某種罪惡之上的。
我們要尋求的應該是公義。
當然,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等到,人們不再隻關注屬血氣的肉身的存在,死亡和罪之後。
是噠,寬恕已經不容易,而這種超越生死的饒恕,更是無法憑著我們自己的力量做得到。
所以,常常感到無力的不是爭吵本身,而是這種爭吵的無根性。
或者說,大家其實很難在一個語境下,一個認知層麵下討論同一個話題。
而每個人,又那麽容易把個人認為的正義看成是最終的正義。
好吧,都不是問題,沒有關係。文明的種子也許正在破土吧?
所以,這個角度上講,我並不認為那四百個學生有被瞬間馴化為狼的可能。
或許,旁聽本身有被組織被利用的嫌疑,但讓一個人有機會學著寬恕,總比,在心裏種植仇恨更富人性一些。
相反,他們學校的表態,真的是讓人不齒了。
決絕地劃清界限,冷漠地撇清責任。這,不正是某種暴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