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環上的破口

來源: 2022-06-21 11:27:49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第一次了解到“閉環”與新冠疫情的關聯是在今年年初舉行的北京冬奧會上。據稱2022年北京冬奧會期間,采用閉環管理措施對來華參加冬奧會 一切有關人員從他們入關起,直到離開為止,所有涉及到冬奧場所的訓練、住宿、餐飲、競賽、開閉幕式等一切活動都在各個所謂的封閉點中舉行,由冬奧會的專有交通係統負責將這些點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封閉的環,從而有效地實行對人員在點與點之間流動時的監測,管理,疫情防控。北京冬奧會的成功,閉環管理功不可沒。

從加拿大乘飛機一落地上海浦東機場,我們就被告知將采用冬奧會中使用過的閉環管理措施對我們進行隔離管理。剛聽到時有一些莫名的興奮,雖然沒有機會參加北京冬奧會,現場感受它雄偉壯觀的人工滑雪道,但還是可以體會那確保冬奧會成功的關鍵措施 – 閉環管理。稍感遺憾的是這閉環上隻有兩點,機場 – 酒店,酒店 – 機場。上海有不少好玩的地方,為什麽不增加一些點呢?

以前也到過上海好多回,要不是路過就是開會,盡管開會時會有一些空隙時間,但最多也就是在對靠近所在酒店附近的幾個景點走馬觀花一番。因此我琢磨著,這21天(兩周+七天,後來提前放我們離開)的隔離,要是這閉環管理也能像北京冬奧會一樣,在環中增加一些點,如一些旅遊景點(比方說上海外灘,據說那裏的夜景很美, 網上截圖了一張),

就可以把上海的知名景點都玩過遍,這對隔離者與被隔離者都大有好處,被隔離的可以閉環中旅遊,隔離的也可在閉環隔離中保經濟增長,兩全其美。然而我也清楚,這隻不過是胡扯,異想天開,但人就是如此,特別是在非常時期,以其悲觀沮喪,不如思緒飛揚,想入非非,何妨來點阿Q精神呢?在其窮困潦倒遭人低看唾罵時,仍然以我祖上比你闊多了給自己打氣加油。

閉環管理的成功關鍵在於其專有的交通係統,然而,我所經曆的閉環管理並非無懈可擊。如我前文《健康的色彩》所記,把人從機場拉到隔離酒店,的確封閉管理,行李消毒,人也消毒,量體溫,測核酸,不亦樂乎。但在隔離兩周後讓我們提前離滬時,防控機構放棄閉環交通送我們去機場的承諾,讓我們自行解決。這當中固然有經濟的考量,酒店可以減少開支,出租車行業也有增加收入的機會,但顯然是與當時的動態清零的防疫政策不相符的,因按當時上海的新冠俄迷客儂的情況,陽性人數每天都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已經臨近失控,到了即將封城的前夕,放我們這些隔離過的人進入開放的上海是大有被感染的可能,把帶病毒的遣往全國各地。

我乘飛機抵達長沙黃花機場,因為是從上海那個高風險區來的,機場的防控人員對你像是從細菌堆裏爬出來的嚴防死守,120專車全程閉環到隔離點繼續那按規定的一周隔離。在隔離點集中隔離後,按要求還有七天的居家隔離。父母年紀老邁,九年前就已經賣了房子搬進了家鄉的養老院,養老院裏的房屋寬大,兩房兩廳,又因地處市郊與外界相對獨立,安全,空氣好,裏麵還有專為老年人設計的麻將館,門球場,跳街舞的廣場等設施,很是受父母及其他老年人的喜愛。

疫情前回國時,我便理所當然的與他們住在一起。但麻煩現在來了,因為新冠俄迷客儂到處攻城掠地,各地對疫情已是風聲鶴唳,養老院成了優先封閉的場所。在集中隔離期間,我谘詢了市防控辦,在我完了一周集中隔離後可否在父母那裏完成居家隔離?回答是,

“不行!”

“我有疫苗接種,21天的隔離,近10次的核酸檢測陰性結果,而且還是你們閉環送我去,為什麽不可以呢?” 我質疑道。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實話說吧,沒有人負得起這個責任。”那人回答道。

“我回來就是來看父母的,那我怎麽見他們呢?”我希望我的問題可以喚醒那人的良知,不料他很官位的回道,

“你可以在完成整個規定的隔離要求後,在養老院的門口與你父母會會麵。”

我頓時無語。防控辦的繼續告訴我道,

“因為你在市裏麵沒有自己的房子,如果找不到相應的住處,在完成一周集中隔離後,你得在隔離點完成所要求的7天居家隔離。”

感謝上帝!幸好我有一個很鐵的家鄉朋友接納我,願意提供7天居家隔離的場所。但這總不是一回事啊。

由於不能在養老院見父母,父母也因疫情中養老院不時的封控,而現在的養老院又被私人承包而有了很多不合他們心意的新規定,最後他們決定從住了九年多的養老院以搬了出來,在一個小區找了一處住處。

我父母最終在我出集中隔離點的頭一天搬了出來,我從隔離點出來那天準備去朋友家那裏完成居家隔離。從閉環交通送我的司機那裏知道,當時湖南省各地都有檢測出新冠俄迷客儂陽性的,隻是常德還沒有,領導非常希望保持這個記錄,所以管控得很嚴。朋友的房子在另一個小區,到了小區的門口,司機就讓我自己進去,其實那小區裏麵很大,不少人坐在外麵曬太陽,從他們身邊走過,我發現自己有一種罪疚感,盡管那些人沒有任何異樣反應,我忽然意識到這是關得太久後的一種心理適應反應。

到後來防控辦的過來準備在朋友房子的門上貼告示時,我詢問她可否讓我與我父母同住,因為他們已經出了養老院。她倒是很通情達理,聯係了我將要去的社區管防控的人員,講明了我的情況,說服了對方同意我的請求。當我問怎樣去我父母那裏呢?要不要再次閉環交通?她想了想,告訴我你自己打的去吧。盡管知道這是一個閉環上的破口,我很感激能放我一馬,就這樣,我終於見到了父母,得與他們團聚。

最近上海醫生張宏民的科研團隊報告了上海這次疫情的重症率,在三萬多確診的新冠感染俄迷客儂陽性人群中,僅有低於千分之一的人成為重症病人。不過他們的報告沒有提到,到底有多少因為封城,嚴控死守而造成的非正常死亡發生,大概目前很難知道有關真實的數據。上海最近已經解封,但從那裏傳出來的一些消息讓我心裏有些不安,據說有老人因不會手機掃隨申碼而不允許上公交,或進餐館。

一些人對權威的順服,極力想維持這社會上人為閉環的完美,盡管它有不少破口,而且這些所謂的破口對社會有多大的影響呢?不太清楚。然而,他們卻忘了那本應該存留於心裏,神聖不可動搖的,完備的道德倫理之環,努力使其不要有一絲破損。但非常可悲,我們中許多人心裏的這個環已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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