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好人一生平安 & 逼真的夢境,沉重的不安......
來源:
silly-kitt
於
2006-10-21 23:4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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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桌前坐著,桌上那本《達芬奇密碼》的皮微微翹起,暗紅封麵上,蒙娜麗莎正幽幽盯著我,看得我心悸。
給書翻個身,不必再麵對那神秘的眼神。那樣的眼神,讓我如芒在背。
想起不久前一個奇怪的夢。夢裏,一對中年男女正舉行婚禮。男人高大,俊朗,留著平頭。女人長發,白皙,溫柔嫻靜。她還帶個小女兒,一樣白白的皮膚,像個瓷娃娃。兩人都穿黑禮服,小女孩穿條小小的,嚴肅的黑裙子。男人致詞,向女人發表至死不渝的愛情宣言。女人甜甜微笑。小女孩無邪地看著,神情淡淡。
沒見到旁人。隻有我,或我的靈魂,不知置身何處,很近地望著那一切。
真真切切的一切。我是那婚禮唯一的見證人。
是遽然醒來的。醒來時夢中情景曆曆在目,仿佛印在天花板上,漂浮在空氣中,甚或,伸手就能觸及。愣了有兩秒鍾,開始頭皮發麻,渾身發抖,心瑟縮成核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紮進被子裏,包個嚴嚴實實, 仿佛怕黑暗中,有誰會忽然來抓我的手。
躲在被子裏不停篩糠,心亂如麻地想:怎會如此逼真呢?怎會!
平生頭一回,沒有把夢僅僅當作夢,而以之為世間千真萬確發生過的事。
平生,頭一回。
那樣有血有肉有音容笑貌的人,如說僅僅是夢中的虛幻,讓我萬難相信。我非上帝,無造物之能,怎會憑有限頭腦創造出那樣真實的人?何況,是夢中,當我的意識沉睡的時刻。那樣的形象,我也從未在已過的歲月中見過, 對此我有一萬分把握。對很多形象我都會過目不忘。如確是曾邂逅過的人,即便在夢中,我也一定能辨認出。
那麽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呢?為什麽會來到我的夢中,舉行那樣的婚禮呢?
北島說:我不相信夢是假的,我不相信死無報應。
我同意那說法。所以我相信,夢有夢的真實。
如果我所在的這個時空裏並沒有這三個人,那麽,他們一定是來自另外的時空。多半是,已過的時空。在夢中,時空交錯,也許我的靈魂一不小心經過那個時空,目睹了發生在那裏的事?或也可能,是靈魂借用我的夢境,來演繹他們曾經的人生?
那情景是如此真實,真實得,讓我恐怖。
我的存在感和現實感,遭到嚴重稀釋。
害怕和魂靈邂逅,哪怕是再善良不過的魂靈。平時就很怕黑。再熱的天,也不敢把臉以外的皮膚露在外麵。所以生活在北京的很多年是受罪的,因那裏的夏天出奇地熱,我在那樣的盛夏必得拿毛巾被裹得嚴嚴。
那時總是怕夏夜明亮的月光。幽幽照著,滿屋皎潔。窗口的一把椅子在牆上投下黑影,讓我不敢睜眼看。
從小到大都有種幻覺,覺得黑暗中有個黑衣人永恒地在對麵坐著,帽子壓得低低,遮住臉,一言不發。那情景讓我恐懼不已,睡覺時總把臉紮到牆和床頭的死角裏,額頭抵著冰冷的牆壁,才有些微的安全感。
那樣睡法讓我一度缺氧,但我就是那樣渡過了我的童年。
年少時的夢中,總在逃命。一群歹人在後麵追趕,追啊追,越來越近,偏偏自己寸步難行,最後,一步也邁不動,定牢。
生死關頭一朵巨大的蓮花飄來,把我輕輕托起,飛上高天。
十歲那年夢到一把槍對著我,我怕到要昏厥,苦苦哀求。但沒有用,槍還是響了,子彈射入我的胸膛。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快要從人世間徹底消失,便竭力感受在塵世的最後一次呼吸,淚流滿麵,極大眷戀。猛然驚醒時,那種對生的渴望仍充滿胸懷。在黑暗中適應良久,才發覺自己仍然活著,立刻,真正地淚湧如泉。
那樣的夢,數不勝數。在夢中我曾多次麵對死亡,對死亡,可說已身經百戰。但每次還會像第一次麵對,心驚膽戰。
因為害怕徹底消亡,我痛恨另一個世界的生命介入我的生命。
那讓我感到無比沉重,無比虛空。
《星星知我心》的歌詞唱:生命的盡頭不是輕煙。——我也希望如此。但,如我成為靈魂,我不會幹擾現世的人。
因為他們已夠苦,夠累,夠不容易。幾十年後也就都相聚了,在天堂,或在地獄。
何不給這些勞苦疲乏擔重擔的人一點虛幻的幸福感?
現在,聽著蔡琴的歌寫這些壓抑的字,有時空錯亂的感覺。
此時真希望和你們中的誰通個電話,聊聊天,好感受自己仍溫暖地存在。
渴望一個擁抱,讓我感受平安。
隨便和你們聊聊。你們的快樂,會稀釋我的恐懼感。
請不要笑我。晚安!
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