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雜感
最近的天氣實在不能算是好品格。早上撐著長柄傘出門,雪花飄著蕩著前一條街還陰雲密布,轉出來就燦爛明媚,眼前卻還下著太陽雨。
原來在學校的研究室裏,有通年的晴雨表,看了讓人稱奇,雖然我從沒參照過。年輕麽,趕上個壞天氣就隨遇而安,或蹩進一家酒館,開展一場豔遇,或衝進商場找個借口將這件衣服換掉。
現在公司的窗口剛好對著一排顯示板,新聞,天氣,整天醒目地掛著,不想看都不行。失業率成長率繼續蝸牛速度攀升,歪嘴總理換成尖嘴,英語更流利,國際化的風度也似乎多些,成績卻還是遙遙不見。無聊放火魔,無差別殺人魔……望一眼,歎一聲,有時也覺得自己有些幸運。
上周錢包居然失竊。即使是股市立刻跌至負數也沒有被偷這事兒更讓人受驚。所有聽了消息的朋友第一反應都是“你掉了吧,不會被偷的。”於是我就解釋了很多遍包包的構造,比如就算我倒著拎它,也絕不會掉下去一片碎屑。接下來報案掛失更像是對自己的審判,一遍遍重複回答同樣的問題,最後差點忘了為何而來。痛恨自己為什麽耳根子軟弄那麽些個卡在身邊,尤其是很多公務票據,要努力回想再一家家去重開……真個逼人立刻生出遁入空門的念頭,快跟這紛繁俗世一刀兩斷了罷!
也不成,這裏的和尚花哨得狠,空門不空,香火繁盛,世襲製,還不用繳稅,比皇室可舒服多了,我等工薪族更是沒法可比。出家人喝酒吃肉是維持生命之根本,娶妻是人權,流連遊廓等風流場所是自由。當然還有花尼,仗著青春美色在紅塵股掌中穿梭,塗抹些香豔文字,風燭之年又四處演講安撫一生失意不遇之人賺得盆滿缽溢,難怪每次都笑那麽大聲。
倒是我們,原先聲線寬的,都成了蚊子叫,生怕驚動第三個人。每次返鄉會友,都被人投訴說講話聽不清。
窗外突然鑼鼓喧天,旗幡招展的過來一列,高音話筒聲嘶力竭“天皇陛下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身後的同事們都笑了“真是元氣啊。這些人體力勞動者居多,正規右翼才不出來喊,現在開個宣傳車到處亂逛也蠻費油,……”下樓吃飯的時候,右翼工作者們還在演講,大聲疾呼青年人不要沉迷聲色,要為國家做些事。紅男綠女行色匆匆,竟無一回頭。他們身穿深藍色連體工作服,發型卻用發膠固定得如同假發一般高高聳立貓王風格,看著有趣的。無意中和一個人眼神相接,許是沒看出我目光中的嘲笑,許他太年輕,沒有接受過女性的注視,臉微微泛紅,頭就低了下去。
是也,有點信仰不容易,尤其是周圍人當你傻子的時候還在堅持。不過信仰有時也可能被無知利用,無知的人狂熱起來,才更可怕吧。
常常送蘿卜蘋果給我的芳鄰,他清理菜地的時候也穿這樣的衣服,我好久沒有時間做朝鮮泡菜蘋果派去還禮。今秋似乎很豐產,所有的人都拎著蘋果來,地庫裏已經小山,估計下麵都發酵了。
吃了一頓名聲大味道一般的中餐聊解鄉愁,酒足飯飽後困倦得再也無心工作,決定打道回府補覺。午後溫度升至小陽春,腳上的長靴就沉重燥熱起來。相熟店裏鞋子試好,付款的時候店員湊上來悄聲說,這雙聖誕過後會半價,今天不急著穿的話,我給您留下。這可真是太體貼了,我還沒買新銀包,現金信封地揣著,眾目睽睽下這麽付款也夠丟份的。
最近很多媒體都在議論中國人的旅行團如何出手闊綽,令商家激動到打出橫幅歡迎,今後如何誘致中國客人將成為工作重點雲雲。不禁想起早已作古的名古屋鐵道會長竹田弘太郎先生,此翁對中國詩詞極度喜愛且造詣頗深,喜歡躺在被窩裏用望遠鏡看頂棚上張貼的中國地圖。對著想象中的山川大河應景吟詩。如此說來橫幅上寫“熱烈歡迎中國客人”不如一兩句唐詩更讓人有親切感。
想到此,恨不能立刻研墨大書“別有天地非人間”贈與店家。他們會立刻升我為VIP客人吧?走在大街上兩手空空,心裏卻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