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九歲男孩的騎行日記（二）

騎行日記（二）

                                          1983年7月16日

 昨夜空氣沉悶得很，我無法入睡。心中有事， 夜裏又睡不著，早晨真不願意起床。

 七點半開始上路。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空氣清新。路兩邊的樹長得真好。路很平坦，在西南風的順吹下，我疾馳前行，十一點鍾就順利到達蕪湖。蕪湖這個城市比較漂亮整潔，當地人也很熱情。

 吃了午飯， 我往繁昌的方向繼續騎行。這時，毛毛細雨越下越大，頃刻之間就變成了傾盆。我的褲子幾乎全濕了。雨衣的後背上沾滿了泥水。人看起來就是個落湯雞。

 出城的近路是沿江而行。因為走在路堤上，路麵很高，明顯可見江水比平時上漲許多，而且江水的水麵要比郊外的農田高出幾米。沿江堤一路十幾華裏，隨處可見道路兩旁不少破草房，可能是被水淹的人家臨時搭建的。十幾華裏啊，一間接著一間，景象十分淒涼慘淡。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內心感受很強烈，真不是滋味。本來想拍幾張照片，但是又有什麽用呢？記錄再多也比不上親眼所見後心靈受到的深深刺激更真實動人。這是一個活的景象啊！

 平視江水。雖然它造成的後果是泛濫成災，但是它自己並不焦急，似乎也沒有要吞噬、席卷這片土地的意思。你看，它很平穩地緩緩而流，不緊不慢，均勻地拍打著浪，簡直不可能肆意作惡。眼前的災情，讓我不禁感歎：大自然總是和人類開著惡作劇式的玩笑。平時它溫順平靜，一旦發怒來真格時，卻是一場驚心動魄，令人類錯不及防。

 雨繼續下著。有一段公路已經變成了河。不遠處的房屋泡在水裏，隻露出屋頂。平時高高聳立的電線杆，此時也隻露出腦瓜，孤零零地，仿佛奄奄一息。雖然相互相互之間還用電線彼此拉扯著，但顯然是力所不能及。

 旁邊就是長江。大浪拍打上堤壩，張著大口，嘩嘩直叫。舉目望去，四周沒有一個人，隻有孤零零的我一個。我不禁有些心驚膽顫。我窺著衝我咆哮的江水，它似乎更來勁了，仿佛在威脅我，要挾我，引誘我。哼，我握緊拳頭，為自己壯膽。

 不知道是怎麽稀裏糊塗走過來的。現在想想，我感覺一絲後怕。當時我到底是神經麻木了，還是緊張過度了，我自己也無法描述，肯定我當時是強迫自己鎮定再鎮定的。

 

 哼，假使當時我的手一顫，車把從我的手上鬆脫出去呢？ 假使我稍微有一點點的驚惶失措，猶豫不決呢？再假使我突然對這駭浪來了感情而縱身一跳呢？ 即使我是一個膽小鬼，醉漢或者詩人之類，又怎樣呢？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走吧，隻要前方有路，我就可以繼續走。而車到山前總歸有路。

 

 繁昌縣既不繁榮，也不昌盛，不過蔬菜挺便宜。我看見許多小販把蔬菜運到南陵販賣，搞投機倒把。繁昌的西瓜並不便宜， 本想買一個解解饞，也隻好作罷。

 雖然從繁昌到南陵才24公裏，但是一路上淹水，有的地方竟然有沒膝之深。昨日被石頭紮破的腳不得不忍耐這一路的苦楚。

 通往南陵的這段路幾乎都是山路。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我又累又怕，萬一碰不到個人，道路泥濘，我出事了該怎麽辦。

 不知什麽時候，雨停了。天已昏暗，中午吃下的那三兩飯，這時也早被消化得一幹二淨。身上隻有兩毛錢買來做儲備的小餅。正當我快要失去信心的時候，老天保佑，終於到達了南陵。

 昨天驕陽似火，烈日炎炎，今天細雨綿綿，雨如豆落；昨天渾身燙，今天周身濕；昨天滿身土，今天一身泥。不知道老天爺與我開玩笑到何時結束。顧不得許多了，它要開玩笑就盡管開吧，我也做不了主。我總是要趕我自己的路的。

 昨天騎了60多公裏，今天行使了近120公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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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交通不便，即使華東發達地區，郊外人煙也稀少。獨自一人時心會很慌。 -宰相肚- ♀ (397 bytes) () 12/12/2012 postreply 07: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