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在異鄉(5)
成家在異鄉(5)
蔣聞銘
(五)
結了婚規劃未來。袁磊對惠英說你在國內讀研究生,沒拿著碩士學位,到美國兩年拿碩士做程序員,這個目標是不是定低了? 該不該考慮一下讀博士?你現在碩轉博,在係裏就一句話的事。
惠英聽了,回答說人貴有自知之明。博士學位高大上,不過不是人人都能讀得通。我的水準,你不知道嗎?讀博士的必修課,實分析複分析,我在南開就沒學明白,那個資格考試,肯定過不了。就算玩命學通過了,做研究寫論文更要命。灰姑娘的故事,白馬王子來,親一下就可以了。博士這個東西,王子來了也幫不上,除非找人作弊。
袁磊笑了,說還真是哈。我來幫我老婆作弊可以嗎?
惠英有些意外,說你是什麽意思?
袁磊說你再怎麽不行,也是南開來的。實分析複分析,在那裏考得過,在這裏反到不行了?
惠英回答,說那時候是抄同學作業,靠背考過去的。
袁磊說,現在作業有你老公,期末考都是拿回家做,你不會難不成我也不會?博士資格考試,你學的是計算數學,數值分析也不會?
惠英想了想,說這一門會。不過這才一門,我最多還有一門概率統計能過。資格考試一共三門,剩下的一門怎麽辦?
袁磊又笑了,說除了作弊,灰姑娘自己也得下些功夫吧?剩下一門,有我手把手教,你確信自己就真那麽笨?
惠英說好。就算這樣,那後麵做論文呢?
袁磊說到了那裏,就沒你什麽事了。
惠英有些不敢信,說你真要花這個功夫幫我?
袁磊說扯淡,什麽叫我幫你,你是誰我是誰?
袁磊接著,說再說你我,快三十了,火速結婚成家,計較起來,戀愛還沒來得及談呢。我這算是遞申請,請求老婆大人給個談戀愛的機會可以嗎?再說了,欠了你那麽多錢,你總得給我個還債的門路對不對?
惠英聽笑了,說你還真是巧舌如簧。不就是套路我,想讓我陪著你讀書嗎。搞得這一套一套的。
袁磊說不然呢?隻拿碩士,你夏天就得畢業,現在已經是寫簡曆找工作的時候了。讀博士,下麵三年,我們倆出雙入對天天在一起,不好嗎?你再給我生個兒子,就齊活了。這個不是小人算計,是大局觀。聽話。
惠英說好吧,就聽你的,明天到係裏打招呼。
下麵是上課。最難的一門,是實分析。每周作業下來,惠英挑幾道會的做,餘下的是袁磊的任務。答案寫下來,她抄一遍交上去。不想過了兩周,麻煩來了。教授找她,說有件事不明白。你交的作業,難的都對,容易的,答案似是而非。怎麽回事?她一想,坦白從寬吧。說難的不會,都是問老公。說著眼淚刷就下來了。教授說不哭不哭,以後不會來問我,不準問你老公。 回來問袁磊,說這回哭過去了,往下怎麽弄?袁磊說沒什麽,不過多花些功夫。以後容易的難的都是我來。到他的答疑時間,找幾道難的,聽我講明白了,再去問他。 就這樣平平安安到期末。
不想到期末,大麻煩來了。一般這種課,因為有博士資格考試,期末考都是拿回家做。這位教授,這一回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期末要閉卷考。五小時十道題。也不給複習提綱,說一學期的作業,全是重點。回來告訴袁磊。聽得他頭皮發麻,手心發涼。惠英倒不如袁磊緊張,歎口氣,說還有一禮拜,背吧。袁磊沒聽明白,問這一堆的題目證明,能背嗎?背下來,管什麽用?惠英說不是跟你講過嘛,以前在南開,這門課就是抄同學作業,期末考背過去的。
那幾天,惠英一門心思背題背證明。到考試那天,兩小時就出來了。袁磊問怎麽說,她說老師偷懶,十道題,八道是作業。直接把背的答案往上抄。剩下兩道,和作業題少許不同,稍稍的把背的答案改了改,不知道對不對,估計過關沒問題。結果出來,全班第一。教授在她答卷上批,I am so proud of you。真是暈倒。
三門博士資格考試,選了數值分析,概率統計,複分析。前兩門,學懂了。複分析,先聽袁磊一章一章講,然後把前十年的考題,讓袁磊寫答案,又背過去了。最妙的是過兩天問她,告訴袁磊都忘了。天才的數學家,袁磊見得不老少。但她這樣數學靠背,一背一忘的奇才,獨一無二。
九零到九一這個學年,袁磊振作回歸,在異國他鄉成了家。日常生活,精神麵貌,都算得上是煥然一新。遇到惠英,是他的好運氣。在他鄉遇著了的,不是故知,而是願意全心投入,可以跟他在美國比肩向前的另一半。情竇初開時的悠悠我心,少年人的患得患失,現實由人不由己的堵隔,過往的愛恨情仇,倆人都已經隨著逝去了的青春年華,留在了別處。走到了一起的惠英袁磊,都明白婚姻需要經營,也知道如何經營,用惠英的話做總結:真正相知相愛,美滿幸福的婚姻,基礎是身在其中的男女,都必須自己覺得,更必須能讓另一半實實在在的感受到,自己在這個婚姻裏得了便宜賺到了。
對待對方過往的那個別處,惠英和袁磊,是反著的。惠英沒有跟袁磊說起過自己過往的情感經曆,袁磊也從來不問。她在南開和天津計算中心那些年的同學朋友故舊,袁磊隻認識一位。這一位是惠英的同班同學,也是後來袁磊在亞利桑那大學的同事,想不認識都不行。惠英對袁磊的過往,態度不一樣,事事要問。不單問,而且問得細致,袁磊照著實情,有問必答。
到了九一年的夏天,惠英懷孕了。他們的兒子,出生在九二年五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