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灘流行音樂界有個“金嗓子”周璿,耳熟能詳,可就是這個“金嗓子”,還發現了一個“銀嗓子”——姚莉。那時,姚莉與周璿一樣風靡上海流行中國,被她唱紅的許多歌曲,迄今傳唱,仍舊經典。後來姚莉去香港發展,淡出了內地的流行音樂圈。
丈夫去世後,姚莉一個人住。每個星期天,她到銅鑼灣做禮拜。禮拜後,去一家西菜館午飯。我們去香港訪問姚莉,就約在那家餐廳。姚莉熟門熟路,甫一入座,就有服務生過來寒暄……手機響。陳鋼先生從上海打來的。本來他是要與我們一起來的。機票都買了。無奈痛風發作,寸步難行。知道我們與姚莉在一起,電話跟蹤過來。一聲“姚莉阿姨”,立時,這邊的姚莉花兒一般燦爛起來。譬如13歲初初登台時的樣子。
一旁的同伴問:“聽說你喜歡過陳歌辛,是嗎?”姚莉笑起來。道:“應該講是歡喜的,暗暗的,一起散散步,抬頭看他,覺得他好斯文,好文靜。不敢講的,母親管得很緊的。陳歌辛的兒子陳鋼來香港看我,抱住我叫姚阿姨,哎呀,真的是親熱得不得了。想起那時侯的事情,還是很美好的。”
一低首,姚莉輕吟“想你,想你——”。隻吟這一句,又一淺笑道:“蠻好了,足夠了。”
拿出相機,說要拍照。姚莉趕緊用口布蘸了蘸嘴唇,擦了一點口紅,譬如有人對她說:上台了。”“
【姚莉自述】
13歲已經進電台(華新電台)播音。因為我要賺錢,兩塊錢一個月,那個時候算很不錯了,兩塊錢可以買很多東西了。那個時候周璿和嚴華是最紅的了,我們電台有一個慈善節目,請他們兩位來。見周璿來了,我心都跳了,不容易見到的,我一直崇拜她。她來唱三個歌最多了,可是電話多得不得了,點她唱一首歌五塊、十塊,我想我一個月才兩塊,她唱一首歌就五塊、十塊,有的還給15塊,她紅嘛。我先唱,她坐在後麵聽。我才14歲,唱完了我才知道她就坐在我後麵,難為情死了。我唱《天涯歌女》啊、《四季歌》啊、《采檳榔》啊,她的很多歌我都會唱。唱完了回頭一看,周璿啊,我開心得不得了。周璿個子很小的,也很樸素。她唱完了之後問我,小妹妹你怎麽這麽厲害啊,年紀這麽小會唱我的歌,我說你是我的偶像嘛,每天在家裏聽收音機。她問,有老師教啊?
我說,你就是我老師。她很開心,說,你很聰明,有天才。一會兒,周璿的先生嚴華過來道:想不想做歌星?我嚇了一大跳,我做夢也沒想過。
一個月以後他來了,拿了一首歌,就是《賣相思》,我的第一首歌。我憑著這一首歌,居然就紅了,我都莫名其妙。上海的弄堂裏,一開收音機都是我的聲音,我開心得不得了。這個歌瘋狂得不得了,全中國都在聽,銷售很好,公司就就跟我簽合約了,16歲,我真正進了百代。我一生都不能忘,我的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到百代,紅了以後,有很多有名的作曲家為我寫歌,陳歌辛啦、黎錦光啦。陳歌辛的《玫瑰玫瑰我愛你》、《秋的懷念》也紅得不得了。這些歌都是在百代錄的,我一生都是在百代,沒有去過別的唱片公司,很幸運,我不曉得一首歌紅了會這樣,我覺得自己亂唱的,又沒有人教,嚴華說,你有天賦啊。是他們給我的恩寵。
百代唱片公司太大了,每一個作曲家都有自己的房間,有鋼琴的。我們沒事也經常都去坐坐,唱唱歌。他們寫完作曲,就讓我們試唱,誰配得上這首歌,就給誰唱。我不曉得陳歌辛為什麽給我唱那些歌,大概是覺得我合適吧,當然我自己也有一點天分。《玫瑰玫瑰我愛你》不容易唱的,很快的節奏啊,要唱得很輕鬆,字很多很多,但我也不管了,他那麽大個作曲家叫你唱怎麽不唱呢。雖然擔心唱不好但結果都唱得不錯。
我唱得很快,我不喜歡唱很多遍,累嘛。以前不容易的,live,同台的,音樂在後麵,不能唱錯的,唱錯從頭來過。現在科技發達了,沒有這樣的收音了,唱錯沒關係,可以補的,我不喜歡,我不喜歡這樣的錄音,所以我早就退了。我喜歡樂隊在我後麵的感覺,習慣了,從16歲開始。像《玫瑰玫瑰我愛你》,好棒的樂隊,二十幾個樂手在我後麵,很大壓力,跟自己說要唱好,不要辜負人家,big band,現在不會再有了,這樣的情況不會再有了。那些big band還不是什麽菲律賓人,也不是中國人,白俄啊,這個樂隊是屬於我們的,跟我們錄唱片的,不是到外麵什麽舞廳賺錢的,不是的。所以我很幸運,一直唱那麽好的音樂,那麽好的作曲家,陳歌辛真的很寶貝我的,很好的歌都給我唱,我憑著這個《玫瑰》紅到外國,外國人翻唱成英文,我很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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