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郎。《拾舊沙河夢》155。硝煙彌川
巴郎長篇自傳《巴郎舊事》第一部:《拾舊沙河夢》
***** 夢牽少年時,拾荒百萬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細清洗這兩眼昏麻。
常憶起曾經少年英姿,轉瞬間已過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難料變化,人生似爐鐵反複錘打。
夕照驛道孑然歸去客,回首來路依稀是舊家。
巴郎 記於20191205 - 20201218
155。硝煙彌川
《四川十條》發布,劉張平反複出,又見生天。這兩位50年代宜賓民眾眼中的傳奇英雄,經過與李井泉廖誌高多年的暗鬥明爭,經曆了被批鬥打壓關押而四處求告無門的處境,而今重掌權力,臥薪嚐膽,積幾年來起伏跌宕的經驗教訓,深切感受到權力的重要。
他們的權力來自於中央文革的青睞,所以,劉張以中央文革馬首是瞻,唯命是從,心甘情願地為推行中央文革的指示精神而奔走效勞,欲將四川作為中央文革的“樣板田”。他們權力欲膨脹,一方麵試圖架空張梁首長,把權力集中到自家兩口子手中,成為川省太上皇,大權在握氣焰熏天; 另一方麵則支派壓派,挑動派性鬥爭,壓製不同意見,使自己主政長治而久安。
5月初,當劉張剛出來時,正是蓉城造反派聯合起來,攜手對付保守組織產業軍的時候。此時,八二六派和紅成派正為《四川十條》的發布而興高彩烈,為重見生天而揚眉吐氣。他們把劉張看作為手執中央文革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是真真徹徹的自己人,因此,兩派都同聲讚揚和支持劉張主政。劉張本身靠造反起家,他們進入省革籌,應該說對造反派相當有利的。
事實也確是如此。早在4月中,文革旗手江青同誌在人民大會堂接見軍內外造反派時,講過一句話:“成都、武漢,那是問題比較嚴重的地方,可以衝一衝”。其內涵是指,當時的成都軍區,是保守組織產業軍的後台; 而武漢軍區,則是保守組織百萬雄師的靠山。兩地軍區,都還在試圖維係傳統舊有秩序,阻礙文革發展的進程。江青同誌的指示,隱略地示意兩地的造反派,去衝擊兩地的頑固保守軍區,揪出“軍內一小撮”,使軍區轉變觀點立場,站到革命造反派一邊來。作為中央文革的心腹,劉張自然是秉承恩主旨意,心領神會,借機公開批評指責時任成都軍區領導,為造反派張目撐腰,慫恿造反派打壓保守組織,這不能不使人疑心成都的川棉武鬥和132廠武鬥是造反派主動進攻的結果。
67年5月,擁護和反對劉張的兩派,在瀘州隆昌等地發生武鬥。情況反映到省革籌,為了鞏固自身權力,打擊異己,劉結挺乘機鼓動:“對立麵不但要打隆昌、內江、自貢、宜賓,還要打成都。”張西挺也趁勢說:“我如果在隆昌,我就有自衛的權利”。在劉張煽動下,擁派勢力於5月6日策劃,調集了10個縣的5000餘名武鬥人員,攻打瀘州納溪合江等地,打死274人。另有1人僥幸死裏逃生:當他的孩子們到停屍房為他收屍時,發現他還有一口氣。此外,文革期間,數以千計的宜賓人在兩派武鬥中,或私刑拷打下傷殘死亡,給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造成了巨大損失。
然而,劉張與造反派的蜜月並不久長。在保守派土崩瓦解之後,造反派失去了對立麵,其內部,由於爭權奪利,立場觀點的不同,形成派係,蓬勃洶湧地開展起派性武鬥來。或許是在其位行其政,從劉張本身的立場上,不可能永遠在這相互對立的兩派中和稀泥搞中庸,不可避免地因為某些舉措而取悅一方而引惡另一方,最後不由自主地置身於派性武鬥的風口浪尖,導致丟官棄職,身敗名裂。
據說,成都造反派派性武鬥的起因,是因為《四川十條》中一句話:八二六要和紅衛兵成都部隊這樣的革命群眾組織加強團結,實行革命的大聯合。什麽叫“這樣的革命群眾組織”?依八二六派的解釋,那是指紅成派雖是革命的群眾組織,但它曾一度協助過鎮反,是犯過嚴重錯誤的組織。紅成派當然不接受這樣的解釋,他們認為這段文字,不論是字麵上或是內涵中,都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紅成派認為,八二六派是在咬文嚼字,挖空心思地誹謗貶低對手,從而拔高自己,好在將要成立的省革委中排擠對手,多占席位。兩派後來劍拔弩張,不惜抵死內戰,這段文字也是爭端之一。
既然有了兩派,兩派又互相對立勢如水火,不可共天,那麽,怎麽才能解決這個矛盾呢?依然是偉大旗手江青同誌,為革命造反的兩派指引了一條光輝大道嶄新天地,將群氓們對文革的認知,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67年7月底,麵對全國風起雲湧的派性鬥爭,江青同誌在一次與造反派的座談會上,振臂高呼“文攻武衛”。文攻指口誅筆伐,武衛指用武力捍衛,即是以暴製暴,用革命暴力對付反革命暴力。9月初,江青同誌再次提出這個口號,並由中央辦公廳發出通知,要求全國人民,認真學習並堅定執行江青同誌的號召。
於是,全國各地紛紛成立“文攻武衛指揮部”,借用毛主席和馬列著作語錄,割裂馬列主義的思想體係,斷章截句,宣傳“唯我獨革”“唯我獨尊”,使用鬼域伎倆醃臢計謀,攻擊對立麵的群眾組織,掀起文革動亂。
從此全國武鬥急劇升級,派係雙方衝擊軍隊、搶掠武器、裝備和軍用物資,致使全國武鬥加劇,不斷升級,流血事件頻繁發生,打砸搶抄成風,交通運輸遭到破壞,造成“全麵內戰”的混亂局麵。
“文攻武衛”的口號,之所以能立刻引起廣泛而熱烈的呼應,對造反派眾來說,雙方自有其相當合理的根據,並不純粹是愚蠢和盲從。文革這筆賬之所以很不容易算得清楚,原因是在它的許多次事件中,都難解難分地交織著正確與錯誤,必須小心地進行剝離,才能將真相暴露出來。不過,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敢於和樂於發動大規模武鬥的一方,要麽仗恃兵力雄,要麽仗恃後台硬;或者是兩者皆可仗恃。
就成都來說,八二六派得到劉張主政的省革籌的力挺,而紅成派則有成都軍區的撐腰,兩派人數多,士氣旺,都有市民支持,可說是勢均力敵,難分高下。尤其重要的是,通過各種關係網絡,兩派在中央,特別是中央文革都有靠山,或明或暗地,或明確地或隱晦地,表態支持一方壓製一方,或今日支持這方明日又支持那方,和稀泥搞調合。地方和中央的噯昧,暗中慫恿和鼓動,卻反倒助長了雙方的氣焰,使其更形囂張,使派性武鬥愈演愈烈,終至不可收拾之地步。
巴郎 記於2020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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