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狸奴”不出門zt

 

李迪 宋 《蜻蜓花狸圖》

蘇漢臣 宋 《冬日嬰戲圖》

毛益 宋 《蜀葵戲貓圖》

800多年前的臨安,有曉風殘月的細膩柔媚,也有柴米油鹽的平淡滋味,有皇宮禁苑的花鳥魚蟲,也有市井人家的阿貓阿狗。他們傳遞著人間的溫度,至今令人感慨沉吟。

今日起,風雅宋開辟新欄目,講講古時生活裏的小動物,它們也曾來過這人間一場,熱鬧歡喜。

“鶯啼序”為詞牌名,又名“豐樂樓”。此調傳為最長詞牌,以吳文英《鶯啼序·春晚感懷》為正體,宋代詞人汪元量也曾作《鶯啼序·重過金陵》,“歎人間、今古真兒戲。東風歲歲還來,吹入鍾山,幾重蒼翠。”

俞美娜

老杭州有句俗話:“寵子不孝,寵貓爬灶”,告誡人們不能溺愛孩子。把“寵子”和“寵貓”相提並論,早在南宋就有這一說法了。南宋詩人胡仲弓在《睡貓》中寫道:“瓶呂鬥粟鼠竊盡,床上狸奴睡不知。無奈家人猶愛護,買魚和飯養如兒。”

宋人熱愛生活,善於從身邊的事物中發現美好,享受美好,自然也不乏“貓奴”。宋人養貓,要請“聘”:親戚、朋友、鄰居家的母貓生了小貓,若想養一隻,就要準備一份“聘禮”,將貓“禮聘”回來。“聘禮”通常是一包糖,或者一袋鹽,抑或一尾柳條穿著的魚。黃庭堅有《乞貓》詩:“聞道狸奴將數子,買魚穿柳聘銜蟬。” “狸奴”,是宋人對貓的愛稱。

愛貓的人多了,就有人為了追逐利益,動起歪腦筋。據說當時有種貓,因毛色是紅的,被稱為“乾紅貓”。但是這種貓隻聞其名,誰也沒見過。物以稀為貴,於是奸詐之徒將家貓染色,冒充“乾紅貓”。

《夷堅誌》就曾記載這樣一個小故事:說臨安城有個叫孫三的人,出門都會叮囑妻子,“照管貓兒,都城並無此種,莫要教外聞見。若放出,必被人偷去,切須掛念。”日日如此,鄰裏卻從未見過他家貓兒的真容,紛紛猜測道:“想必是隻虎斑貓,放在以前的確稀罕,但現在這種貓多了,倒也不足為貴。”直到有一天,孫三妻子看管不嚴讓貓跑了出來,雖然被馬上抱了回去,但鄰居們還是大吃一驚,原來這隻貓“乾紅深色,尾足毛須盡然”,無不歎羨。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宮內侍耳中,遣人來買,起初孫三不肯,“我愛此貓如性命,豈能割舍?”但內侍重金求購,竟以“錢三百千”的價格買到了這隻貓。內侍得了貓兒,喜不自勝,想著待調教好再獻給宮中的貴人。誰知過了幾天,這隻“乾紅貓”毛色逐漸變淡,不到半個月徹底變成了一隻白貓。此時內侍才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但孫三一家早已逃之夭夭。這隻所謂的“乾紅貓”想必是用顏料染色造假的。

臨安府裏真正高貴的貓是“獅貓”。吳自牧在《夢粱錄》記載,“有長毛,白黃色者稱曰‘獅貓’,不能捕鼠,以為美觀,多府第貴官諸司人畜之,特見貴愛。”貴人養的貓,自然也貴不可言。

陸遊在《老學庵筆記》中記載這樣一件事:秦檜當國後,他的孫女——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被封為崇國夫人。崇國夫人養了一隻“獅貓”,平日裏極為寵愛。有一天這貓走失,秦檜令臨安府限時找到此貓。可以想見,臨安府上下興師動眾,全城“訪求”,凡是獅貓,一律抓回來。就這樣,短時間內抓了上百隻獅貓,經崇國夫人辨認,竟沒有一隻是她的貓。臨安知府隻得買通秦府的一名老卒,向他詢問獅貓的模樣,命畫師繪成百餘幅圖畫,貼在城內大街小巷,可即便如此還是一無所獲。臨安知府擔心秦檜責難,驚惶無奈之下隻能通過秦檜的寵妾向秦檜求情,此事才算了結。

據說在這場“尋貓記”中,秦檜竟私自調用部分皇宮侍衛都參與找貓,把宋高宗嚇了一跳,以為金兵打過來了。

秦家丟了一隻貓攪得臨安府滿城震動,固然可以看出秦家權焰熏天,但能找到這麽多獅貓,倒也說明了臨安城裏“狸奴”為數不少。

陸遊把這場鬧劇記在筆記裏,但隻是就事論事,他自己也對貓情有獨鍾。陸遊晚年以貓為伴,還給它們都取了名字,“粉鼻”“雪兒”“小於菟”之類,並寫了好幾首詩“贈貓”,如“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想象一下,風寒雪落的冬日,屋內暖意融融,詩人閑坐看書,小貓蜷縮酣睡。這樣細碎的美好越過悠長時光,依然讓人有觸手可及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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