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南大撤退中“奇跡之船”的故事

興南大撤退中“奇跡之船”的故事

朝鮮戰爭爆發五個月以後,正在向鴨綠江畔長驅直進的聯合國軍,突然遭到巨量的中國軍隊的襲擊,被迫易攻為守,然後後撤。美軍在一九五0年十二月十一日到二十四日之間組織了從鹹鏡南道(Hamgyeongnam-do)興南(Hungnam)港徹底退出北韓的大撤退。

興南是北韓東海岸的一個深水港,它實際上是北韓第二大城市鹹興(Hamhung)西麵的外港,距離鹹興大約二十公裏,當時是聯合國軍在東部戰場最大的補給基地。該港有四個碼頭,其中一、三和四號碼頭都能停靠大型船隻,碼頭兩側同時啟用時,一次可以停靠十四艘大船。二號碼頭因為水淺,隻能停靠小型船隻。在這個為時十三天的行動中,美軍動用了一百九十三艘各種艦艇,成功地運走了從東部戰線倉促南撤的包括美軍第X軍團(由海軍陸戰隊第一師(陸一師)、陸軍第三步兵師(美三師)和陸軍第七步兵師(美七師)組成)、韓國第一軍(由首都師和第一步兵師(韓一師)組成)以及聯合國軍其他部隊在內的共十萬五千多軍人、一萬七千五百餘台各式坦克車輛以及三十五萬噸武器彈藥設備和各種供給(其中有計劃用於聖誕節慶祝的大量食物禮品),還有九萬八千已經在共產主義樂園裏生活了五年,卻開始希望試試過別樣的日子的北韓老百姓。這次行動被美國曆史學家譽為“世界曆史上最偉大的海上救援行動之一”。

美軍海軍陸戰隊的愛德華·福尼(Edward Forney)上校最初在奉麥克阿瑟的參謀長、聯合國軍東線總指揮、第X軍團司令愛德華·阿爾蒙特(Edward Almond)少將之命具體策劃撤退時,根本沒有考慮到難民的問題。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隨著美軍和韓軍各部的陸續到來,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聚集在興南港區美軍的防禦圈外麵,他們中有四千多鍥而不舍地伴隨著陸一師在冰天雪地裏從長津湖一路跋涉了一百二十五公裏而來的男女老幼,有跟著韓軍首都師和韓一師乘坐火車來的,而最大比例的是鹹興以及興南當地的居民。這讓許多美國兵大惑不解:我們跑到你們的國家打仗,毀了你們的田地和家園,怎麽你們寧可拋井離鄉,不招自來,非得跟我們走不可?

鹹興的許多人是聽了一位頗有聲望的權秀賢(Hyun Bong-hak)醫生的鼓動而來的。權秀賢是阿爾蒙特在鹹興的民事顧問。他勸告他所有的親友跟美國人走,並在教堂裏告訴一群年老的基督教信徒說,隻要大家撤到興南,聯合國軍就會安排撤離,盡管阿爾蒙特其實隻同意從鹹興撤走四~五千基督教徒、政府官員以及跟美軍合作過的人。權秀賢散布的謠言迅速引發了鹹興民眾的騷亂,被兩千多年前中國的孔老夫子“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教導忽悠的人們不顧一切地搶搭最後一班列車奔赴興南,沒有趕上火車的人就頭頂背負手提簡單的衣物,徒步趕往興南。從興南撤走的難民中有五萬多來自鹹興。權秀賢後來被許多人譽為韓國的辛德勒。

一度被阻擋在興南港區外的十多萬難民既害怕越來越近的中國軍隊的子彈和炮彈,更害怕美國人會拋棄他們。而美國人則害怕難民們會因恐慌而發生騷亂。美國人還擔心北韓軍人和間諜會滲入難民隊伍偷襲聯合國軍或搞破壞。但是,難民們死活不肯離開,即便美軍士兵朝天鳴槍警告也無法驅散他們。有的難民甚至試圖偷越封鎖線,結果被地雷區的地雷炸傷。

阿爾蒙特從作戰的角度考慮,認為運走武器彈藥設備更為重要,他不太願意帶難民。但是據說韓軍不幹,韓軍第一軍軍長金白一(Kim Begil)將軍堅決主張應該先讓難民撤退。他說他寧願率領部隊從陸路撤退,把船讓給難民。他威脅說,如果美軍拒絕裝載難民,他的部隊就帶著難民從陸地往南方撤。也許金白一讀過《三國演義》裏劉備不顧自身安危攜帶十餘萬新野百姓逃難的仁義之舉(他出生於吉林延邊,畢業於滿洲國軍官學校)。第X軍團的隨軍牧師帕特裏克·克利裏(Patrick Cleary)則天天纏著阿爾蒙特身邊的參謀們懇求他們設法幫助難民。不管如何,人道主義精神最後占了上風,阿爾蒙特讓了步,他命令美國艦艇少裝物資而盡可能擠出空間塞進難民,並且下令所有韓國海軍的艦艇均不再參加戰鬥值勤,一律用來裝載難民。聯合國軍還在當地租了漁船和客輪運載難民,幫助難民逃離戰禍。

在興南難民撤退中立下最大功勞的是一艘名叫梅瑞迪斯勝利號(SS Meredith Victory)的貨輪。

剛下水的梅瑞迪斯勝利號

“勝利”是二戰後期美國為了滿足其向各個戰場運輸戰爭物資的需要而“下餃子”般大批量生產的貨輪係列。跟它的前輩“自由”(Liberty)係列貨船相比,“勝利”貨輪具有馬力大、速度快、吃水淺、易於應付各種水域的優點。從一九四三年十一月至一九四五年十月不到兩年的時間裏,美國人在加州建造了多達五百五十艘的“勝利”係列貨船(“勝利”係列的第一艘被命名為“中國勝利號”(SS China Victory))。

以北卡羅萊納州羅利市(Raleigh)的一座私立學院的名字命名的梅瑞迪斯勝利號完工於一九四五年七月,該船長四百五十五英尺(約一百三十八點七米),寬六十二英尺(約十九米),吃水七千六百噸。因為出世太遲,雖然被編入了國民警衛軍國防預備隊,但她沒能趕上二戰。在弗吉尼亞州的諾福克(Norfolk)海軍基地待業了整整三年以後,梅瑞迪思勝利號的船長倫納德·拉魯(Leonard LaRue)在一九五0年七月接到命令前去日本橫濱的美軍基地裝載武器彈藥運往北韓。

拉魯是個費城人,出生於一九一四年,時年三十六歲。他手下是一群年輕的水手,大部分都隻有二十出頭,朝鮮戰爭是他們第一次參加的戰事。

倫納德·拉魯船長

梅瑞迪思勝利號通過巴拿馬運河進入太平洋,抵達橫濱,隨後穿梭於日本和朝鮮之間。她是艘幸運的船,先是順利穿越了台風區,成為在九月十五日的仁川(Incheon)登陸中最早抵達仁川的運輸艦船之一,接著又在九月十七日躲過了一次空襲,當時幾百碼外的另外兩艘軍艦都挨了炸彈,而她卻毫發無損。她曾把第一批北韓戰俘運到了日本。

十二月中,梅瑞迪斯勝利號正在釜山(Pusan)卸載戰鬥機燃油時,接到了要她立即北上興南參加撤離行動的緊急命令,於是她帶著壓在底艙將卸未卸的裝在大約一千六百四十個容量為五十二加侖的油桶裏的三百噸戰鬥機燃油啟程了。

在駛近興南港時,因為北韓海軍曾經在港外海域裏布過不少水雷(事實上,興南港外海麵是當時整個北韓水雷密度最高的水域),梅瑞迪思勝利號有掃雷艇為她開道。當那艘掃雷艇得知梅瑞迪思勝利號還裝著航空燃料以後,一方麵更加小心翼翼地操作,另一方麵盡可能跟她保持距離,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從自己的望遠鏡裏,拉魯船長看到的是一幅悲慘的景象:人山人海的衣冠不整的難民亂作一團擠在碼頭上,身邊是他們能夠攜帶的一切以及像驚恐的小雞一樣的孩子。

十二月二十二日,梅瑞迪思勝利號靠上了興南港的碼頭之一。她是最遲投入撤退行動的船隻之一。當時陸一師、美七師和兩個韓軍師都已經撤離,大部分作戰物資和難民也已被運走,港區隻留下了留守的美三師和還沒被撤走的數萬難民。阻擋中國軍隊接近的主力是美國第七艦隊的巡洋艦和炮艦上威力巨大的火炮以及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轟炸機投下的燃燒彈。炮聲隆隆不絕於耳,夜裏火光閃爍。盡管在實際上,強弩之末的中國和北韓軍隊隻能朝港區進行象征性的零星射擊,並沒有能力發動大規模的地麵進攻,更危險是倒是美軍炮彈或炸彈的“友好”誤擊。

拉魯在船上接待了幾個在港口負責撤退的陸軍軍官,其中一位上校向他簡略介紹了現場的狀況:軍隊基本已撤離,防線正在收縮,還有幾萬難民滯留在港口。他告訴拉魯,他們已經決定放棄剩下的物資,不需要梅瑞迪思勝利號裝運了。他詢問拉魯是否同意接收難民。他表示自己無權命令梅瑞迪思勝利號載人,他知道這艘船除了四十七個船員的艙位,設計的載客量隻有十二人,但這艘船是那些可憐的老百姓的最後的指望了。上校建議拉魯跟他的助手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盡力而為。

不料儒雅的拉魯不加思索,也不跟別人通氣,就一口答應了。在他看來,這是責無旁貸的事。所有的船員在知情後也都毫無異議。拉魯的助手之一倫尼(Robert Lunney)後來回憶說,雖然槍炮聲不斷,危險近在咫尺,但當時“沒有人感到恐懼。也許這聽起來很老套,但這是我們的工作。當船長下命令時,我們服從命令。我們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在讓難民登船以前,拉魯不同尋常地命令調轉船頭,朝向外海,同時要求引擎不得停機,一直保持運轉,以便萬一中國軍隊突破防線時,就能迅速離開。

為了加快上船的速度,美國陸軍第二特別工程旅的官兵在船舷旁豎起了幾個臨時升降機,那些難民同時從船舷梯子和升降機上船,然後站在裝卸貨物時用的木製托盤上,每次十六個人,由船上的大吊吊下貨艙。梅瑞迪思勝利號有五個三層的貨艙,一層裝滿了,放上蓋子,再裝第二層。五個貨艙都裝滿人以後,就隻能讓難民們擠在走道裏、樓梯上以及主甲板上了。為了容下更多的人,主甲板最後幾乎成了“沙丁魚罐頭”,所有人隻能站著。

原本規定誰也不準帶行李上船,因此許多人千辛萬苦帶來的衣物都被丟棄在碼頭上。不過船員們對一些婦女頂在頭頂上的包裹眼開眼閉。

難民從十二月二十二日晚上九點左右開始登船,持續整夜,直到次日上午十一點才結束。梅瑞迪思勝利號一共裝載了一萬四千多人。她是最後離開興南的救援貨船。

當時氣溫在零下十度左右。船上根本沒法給那麽多難民供應水和食物。難民們沒有廁所。船艙裏的通風設備壞了。船上沒有醫生,沒有藥物,沒有一個翻譯。

美國水手們感歎說,我們不明白那些執拗的朝鮮人怎麽能夠幾乎一動不動、無聲無息地站立那麽久。那些難民堅毅而隱忍的性格讓美國人印象深刻。

當時年僅十七歲的姑娘Han Bo-bae(韓寶培,音譯)則說:“那時是生死攸關,我們別無所求,除了要上這艘船,否則我們就會被殺死。我們不知道這船會去哪裏,但沒關係,我們隻知道隻要登上了船,就有救了”。Han的母親甚至將她跟她的妹妹綁在一起以防失散。

梅瑞迪斯勝利號的目的地是五百四十公裏以南的釜山。在越過三八線以前的航程裏危機四伏:她不再有掃雷艇開道,更沒有任何護航。除了水雷,她既要擔心空襲,又害怕遭到潛艇魚雷的攻擊。船上唯一的自衛武器,是拉魯船長的那支0.38口徑的左輪手槍。

如果發生什麽不幸的事,船艙裏的人絕對是死路一條。而站在甲板上的人,因為沒有救生艇和救生衣,也凶多吉少。

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唯一讓船員們驚慌了一陣的是有人在貨艙裏為了取暖而點起了一堆小火。難民們不知道自己坐在三百噸戰鬥機燃油的上麵,隻要有一顆火星掉到那堆油桶上,就可以讓這艘船變成世界航海史上最大的災難!

經過二十八個小時的航行,梅瑞迪斯勝利號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夜抵達了釜山,卻被告知那裏人滿為患,早就嚴重超負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接納一萬四千多人了。很多年以後,拉魯說他在那時想到了《聖經》裏瑪麗和約瑟夫無法在小客棧找到房間而不得不棲身馬廄產下耶穌的故事。拉魯回憶起那個令人心碎的時刻時傷心地說:“這裏沒有位置,在他們自己的國家,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梅瑞迪斯勝利號在釜山卸下了幾個傷病人員和幾個被朝陽群眾揭發出來的三觀似乎不正的嫌疑分子,同時得到了少量急需的水、食物、棉衣和毯子等補給。為了安慰和穩定難民,拉魯還成功地說服釜山當局給船上派了幾個韓國軍警和翻譯。不久以後,拉魯得悉距離釜山西南八十公裏外的巨濟島(Geojedo)可能還能收容難民,於是梅瑞迪斯勝利號起錨繼續前行,終於在聖誕節的上午到達了陽光明媚的巨濟島長承浦(Jangseungpo)。

擠滿梅瑞迪斯勝利號主甲板的難民

在那裏,因為水淺無法靠岸,梅瑞迪斯勝利號隻能在島外海上拋錨。還是每次十六個人,由船上大吊將站在貨盤上的人,吊到兩艘不停往返的坦克登陸艇上。岸邊波浪顛簸,船隻上下左右搖晃,那是非常危險的作業,然而整船的難民慢慢地、不過都安全地上了岸。登陸艇上有個工程師阿爾·考夫霍德(Al Kaufhold)看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在登陸艇上摔了一跤。這個場景在他腦海中久久無法散去,他說:“因為興南撤退,這些難民們活了下來,但是他們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了。”

許多難民們在離開梅瑞迪斯勝利號登上登陸艇以後,向船上的船員鞠躬致敬。

巨濟島原來隻有十萬人口,卻一下子湧來了十五萬之多的難民。

從興南到巨濟島,梅瑞迪斯勝利號上沒有損失一個人,相反,卻增添了五條新生命。雖然許多朝鮮婦女習慣於在田野裏就生產孩子,僅僅受過簡單的急救訓練的船上的大副薩瓦斯提奧(D.S. Savastio)還是為其中幾個嬰兒充當了“助產夫”,他在一次幫助接生時,因為一時找不到剪刀,就用牙齒咬斷了嬰兒的臍帶。

由於不懂韓文,為了方便登記,美國人將五個嬰兒按出生的先後分別取名為“泡菜(kimchi)1、2、3、4、5”。

沒有人知道“泡菜2、3、4”以後的遭遇。“泡菜1”是 Sohn Yang-young(孫永英,音譯)。她的家庭在撤退時骨肉分離,令其雙親留下了一生的遺憾。當時港口一片混亂,由於要照顧腹裏懷著她的母親,她父親讓九歲的姐姐和五歲的哥哥跟叔叔留在興南,並向他們保證很快便會回來接他們。

然而這一別卻是永訣。一九五三年七月作戰雙方簽署停戰協定,南北韓被分裂成兩個國家,人民不能互相往來,無數家庭就這樣破碎了。在幾十年的時間裏,Sohn的母親在每個早上都會對著一碗水和一碗米飯,為留在北方的兩個孩子祈禱。

Sohn珍藏著她父親鄭重交給她的她的哥哥的嬰兒照,那背麵寫著“請妥善保管,直到找到哥哥為止”。Sohn一直在努力希望通過國際紅十字會以南北韓離散家庭聚會的方式尋找她的姐姐和哥哥,Sohn 說:“我希望朝鮮統一,我希望能見到他們,隻要他們還活著,我就要找到他們”,“我的父母在世的每一天都在思念他們。即使他們現在身在天堂,我相信父母在天上也會尋找他們。”

排名“泡菜5”的是Lee Gyong-pil(李慶弼,音譯)。他的全家上岸後就在政府的安置下定居在巨濟島上。Lee後來成了個獸醫,他的名片上至今保留著“泡菜5”這個稱號。

從梅瑞迪斯勝利號上下來的還有一對從興南逃難出來、帶著個兩歲的女兒的年輕夫妻文龍炯和薑韓玉。他們在一九五三年一月生了個兒子起名叫文在寅。文在寅小時候經常幫母親拾煤渣,做成煤餅賣給街坊鄰居。因為家裏太窮,他有時不得不靠吃學校提供的一頓玉米粥維生。二0一七年五月,文在寅在大選中勝出,入主青瓦台,成為大韓民國的第十九任總統。

拉魯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曾經回憶說,“我經常想起那次航行。我想到那麽一艘小船,卻能夠載運那麽多的人,克服了那麽多的困難,結果所有人都平安無恙。我覺得,在那個聖誕節,我得到了一個清晰的、不可能被誤解的信息,那就是,在朝鮮海岸外冰冷刺骨的海麵上,是上帝在親自為我的船掌舵。”

運載著美三師最後一批隊伍的美國海軍高速運輸艦USS Begor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離開了興南港。當時港區裏至少還留有一萬多的老百姓,而美軍為了防止中國軍隊獲得堆放在碼頭上的作戰物資,最後徹底炸毀了港口和所有倉庫。誰也不知道那些沒能離開的人的命運,不知道他們是否受到警告而被及時疏散了。

據估計,現今在南韓、美國和世界各地共有約一百萬“興南大撤退”的受惠者及其後代。這些人永遠無福享受光芒萬丈的金太陽的溫暖。

梅瑞迪斯勝利號在一九五二年退役。身體欠佳的船長拉魯在一九五四年出家,去新澤西州牛頓市(Newton)的羅馬天主教本篤會聖保羅修道院(St Paul’s Abbey)當了僧侶,成了馬裏納斯兄弟(Brother Marinus。Marinus在拉丁文裏意為“海洋”,而拉魯此前在海上生活了二十二年)。他在修道院管理那裏小小的紀念品商店。他於二00一年十月去世,終年八十七歲。

聖保羅修道院在新世紀初險些因年久失修、僧侶後繼無人而被遺棄,幸虧在韓國慶尚北道漆穀郡倭館邑(Waegwan-eup,Chilgok-gun,Gyeongsangbuk-do)的倭館修道院(Waegwan Abbey)金(Kim Bosco)神父領導下的僧侶以及美國的一些韓裔天主教徒投桃報李,及時伸出了援助之手,才使聖保羅修道院重新恢複了活力。

一九五七年,韓國總統李承晚授予梅瑞迪斯勝利號全體船員韓國總統嘉獎(the  Korean  Presidential Unit Citation)。一九六0年八月,時任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根據國會通過的特別法令,授予梅瑞迪思勝利號“雄偉之船”(Gallant Ship)的榮譽稱號,同時,拉魯船長被授予美國軍方最高的榮譽獎章—功勳服務獎章(the Meritorious Service Medal)。梅瑞迪斯勝利號還創造了“單船最大規模的救援行動”的吉尼斯世界記錄。在位於紐約州國王角(Kings Point)的美國商船海事博物館中,有一整個牆麵記錄了梅瑞迪斯勝利號的事跡。

二0一七年六月文在寅訪美,首站便前往弗吉尼亞州匡提科(Quantico)海軍陸戰隊基地附近的美國國家海軍陸戰隊博物館,向那裏麵的長津湖戰役紀念碑獻花並致辭。

“在六十七年以前,美國士兵為了一個陌生的國家和從未謀麵的人民,作出了崇高的犧牲。如果沒有長津湖戰役,就沒有興南大撤退,就沒有、也不會有我。對於這種犧牲,尊敬和感激這樣的詞匯遠遠無法表達我的敬意。在那危急的時刻,美國軍人幫助難民們從北韓完成撤退,他們的這種人道主義精神讓我十分感動”,“六十七年前那艘向著自由和人權航行的勝利號貨輪今後仍會繼續前行,我很樂意與之同行,”文在寅說道。

文在寅在演講中還提到他的母親曾經向他講述過的當年的經曆,在那個聖誕夜裏,船員們給船上的每一個難民分了一顆糖作為聖誕禮物。文在寅說:“我相信這件事不曾被講述過,雖然那隻是一顆糖,但我對美國人在殘酷的戰爭環境下,向這麽多難民發放聖誕禮物的愛心永遠心存感激。”

梅瑞迪斯勝利號在越戰中重新入役,於一九六六年被改裝成運兵船,執行過幾次任務。一九七三年,她再次退役,被擱置在加州的色遜灣(Suisun Bay)。一九九三年十月,她被當作廢鋼鐵賣給了位於倫敦的Nishant進出口公司,隨即被拖到中國拆解。在四十三年以後,中國終於不費吹灰之力而得到了報仇雪恨揚眉吐氣的機會。

美國作家比爾·吉爾伯特(Bill Gilbert)在二000年出版了記錄梅瑞迪斯勝利號事跡的《奇跡之船:一萬四千條生命和一次奇跡般的航行》(Ship of Miracles: 14,000 Lives and One Miraculous Voyage)一書。次年,麥克哈頓(R.J.McHatton)據之執導拍攝了紀錄片“奇跡之船”。麥克哈頓說,梅瑞迪斯勝利號反映了美國特色,她表現出在發生戰爭的時候,我們懷著高尚的願望前往那裏,雖然有點幼稚,不過我們的想法是去幫助那些人民。二0一四年,韓國導演尹濟均(Yun Je-gyun)以興南大撤退為時代背景拍攝了故事片“Ode to My Father”(中文名:“國際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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